&ldo;你沒事吧?樂盈呢?跟著你的人呢?&rdo;我大聲在他耳邊問。他垂著頭,怔怔的,不說話,我只好自己去問交警,剛準備轉身,就被拉住了。塗遙的手緊緊攥住我的衣服,臉卻是垂下來,不看我。我知道他是嚇壞了。我也出過一次更重車禍,當時整個車在高速上旋轉360度,險些被甩出護欄,滾下陡峭山坡,那時候我整個人都嚇破了膽,回去做了幾天噩夢。&ldo;過來,&rdo;我抓住他的手,拖他從車頭上下來,拉著他,找到交警,對吼半天,交警終於明白我是要給他找個坐的地方,開啟警車讓我們進去。我帶著他坐進車裡,脫了外套,給他擦臉,脫下他溼透的襯衫,拿毛巾擦乾他頭髮,沾了水,給他洗臉。他難得乖巧,小孩一樣隨便我弄,我找了大毛巾給他裹著,拿出他褲袋裡手機。手機已經壞了。他一直攥著我衣袖,一言不發,像傻了一樣。我正準備盤問他別的事,只聽見外面一陣喧譁,透過車窗開,是樂盈被救出來了。雨裡一片觸目驚心的紅。我急忙跑出去看,樂盈仍然穿著我上次見她時的長裙,腰部以下一片血紅,醫生護士圍著她,有人連忙打傘,她的臉朝我這邊偏著,頭髮都溼了黏在臉上,臉色蒼白得嚇人。但她是清醒的。她看見了我,張著嘴,像是要說什麼,我連忙跑了過去。她氣息已經很微弱,護士給她上了呼吸機,抬她上車,我也擠上車去,醫生趕我,我擠到她身邊,握住她手:&ldo;樂盈,堅持住,你已經被救出來了……&rdo;她不知道聽沒聽懂,她全身冰涼,我握著的手毫無一絲溫度,忽然她急促咳嗽兩聲,呼吸口罩裡濺出一片血紅。&ldo;病人咳血了……&rdo;醫生推開我:&ldo;肋骨扎進了肺裡,快急救……&rdo;我在一片混亂裡,怔怔地看著我的手。樂盈蒼白冰冷的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把什麼交託與我。我看著她漸漸擴散的瞳孔,順著她的目光往外看。外面鋪天蓋地的雨幕裡,塗遙正披著毛巾,怔怔地站在那裡。 肖航樂盈死了。雖然,她一直是我對手,但是,無論是什麼關係,在生死麵前,過去的成見和交鋒,都可以忽略不計了。八點半,華天的人趕了過來。我把塗遙收拾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交給了他們。塗遙還是攥著我的手不放,我知道他只是個十九歲的孩子,所以一直握著他手,想給他點勇氣,我帶過肖航,知道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就像是堅果,隱藏在虛張聲勢的硬殼下的,是極易受挫的內心,親眼目睹親近的人意外死亡,而自己也與死神擦肩而過,對他們來說,是太過殘酷的事。我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告訴他:&ldo;塗遙,我得走了,你跟著你們公司的人回去吧。&rdo;他只是攥住我,一言不發,手上漸漸加重力度,一張臉板得冰冷,倔強抿著嘴,眼角張揚地上挑。華天的人估計也顧忌著他的身份,也蹲下來在旁邊哄他:&ldo;塗遙,跟我們回公司吧。&rdo;他別過臉,不看他們。華天的人露出了無奈表情。我板起了臉。&ldo;塗遙,你有我電話,以後有事還可以找我。現在你得跟你們公司的人回去了,如果你還不鬆手,我現在走了,以後你打我電話我也不會管你的。&rdo;他瞟了我一眼,似乎在懷疑我這話的真實性。我板著臉看著他。他伸出了手來。我先還不懂,他是什麼意思,直到他垂著眼睛,低低地說了一聲:&ldo;打不通。&rdo;我懂了。我自己把以前通訊工具都扔掉了,所以以前留給他的電話是打不通的。我準備找筆,華天的人早遞上筆來,我接過來,在他修長手掌上寫下自己電話,怕墨水染開,還幫他吹了兩口氣。&ldo;現在行了?&rdo;他看了一眼手掌,把手慢慢握成了拳,然後,別過臉,放開了我的手。我鬆了一口氣,摸了摸他頭髮,他負氣一樣把頭別開,我只好告訴他:&ldo;回去喝點熱水,最好喝薑湯,別感冒了……&rdo;我本來還準備囑咐幾句,眼角餘光掃到自己手錶上指標,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