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鄒尚食微微一笑:“御膳房熟悉陛下的口味,但像昨晚那般呈給七殿下的點心,想來還是尚食局更拿手。”
這是又跟御膳房叫上板了,語中怪陳冀江偏袒御膳房。
一局一房的宿怨御前的人都清楚,聽言,這宦官一欠身,依舊賠笑:“您說的是。其實就連陛下也鮮少在御膳房點什麼,只是素來設著御膳房才沒撤了這地方而已。昨兒個是師父瞧著天色晚了,御膳房到底離得近,也省得尚食局的人另跑一趟——再者,師父說了……”
他雙目一轉,稍上前了一步,垂首躬身:“師父說了,一山不容二虎,御膳房原是歸尚食局管著的,若能再歸回來也好。”
突然透出這樣的意思,在場眾人都是一陣驚喜。轉而更是疑惑不已,不知陳冀江在打什麼算盤。
隔著一扇門,外面幾個小宮女扒著門縫,聽及此不約而同地看向旁邊略年長的姐姐,訝異道:“姐姐,連御前的人都要討好尚食局啊?”
蘇子嫻茫然搖頭:“從來沒見過……”
“那是怎麼回事啊?”那小宮女的聲音略大了點,被子嫻照著頭一拍:“認真聽著!”
她是來偷聽有沒有壞訊息的。昨天她們走在前、走在後的都沒什麼事,唯獨雪梨被那位御令衛的大人叫住問話,她越想越擔心雪梨是不是惹上了麻煩。
紫宸殿後頭的茶房裡,大監陳冀江難得歇下來,喝著徒弟奉上來的好茶,卻品不出什麼滋味。
怎麼想都覺得近來的事不對勁。
沒什麼大事,只是各樣的細枝末梢裡,有些他看不到、摸不著的怪異。
陳冀江比皇帝年長几歲,打從皇帝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他就隨在身邊,皇帝的事他素來是瞭解的,如今突然出了“看不到”、“摸不著”的,就格外讓他覺得害怕。
別的無所謂,就怕因為自己的不知情而出什麼錯,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這種“不對頭”的感覺,最初是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而生的。
——他閒來無事翻看宮中賞賜出入的記錄,無意中發現皇帝賞了御令衛指揮同知衛忱十個貢梨,可衛忱帶出宮的只有四個。
小事一樁,但太不合理了。
若是賞的金銀,出宮時短那麼幾兩十分正常,那是賞了跑腿的宮人了。但是賞的貢梨,少了六個……
且不說宮人敢不敢受這賞。總共十個少六個——有拿大頭打賞的嗎?
陳冀江心裡當時就犯了嘀咕,又知道這位衛大人和皇帝走得近,便在這事上添了個心眼兒。
結果沒過幾天,他親眼看到貢梨出現在中秋宮宴上。
是呈給喬宣儀的,而那天,總共沒面過幾次聖的喬宣儀恰好就被叫去伴駕了。
陳冀江是個不相信巧合的人,他不信這裡頭沒鬼。
從聽到皇帝“無意”間誇那道梨做得巧開始,陳冀江就徹底確定裡面有事了。但究竟有什麼事他不知道,接著去打聽暫且也不敢——他不清楚皇帝目下是不是還有別的安排,自己貿然去打聽,萬一讓皇帝覺察了,惹禍上身。
於是一直到昨日為止,他都還是按兵不動照常行事,可是昨晚的事又有點怪。
皇帝召七王和衛大人一同用膳沒什麼,可是,衛大人進殿後神色複雜地跟皇帝耳語了幾句,他眼看著皇帝神色微有變動,而後就讓宮人們先退出去了。
再然後,衛大人親自出去,把送膳的宮女擋回去一半。
——多奇怪啊?君臣要議事,屏退宮人沒什麼,但為什麼把菜擋回去一半啊?聞所未聞啊!
“師父,您有心事?小的給您分擔分擔?”徐世水在旁點頭哈腰問得小心,反被陳冀江一橫:“你分擔個屁!聽好咯,以後待尚食局小心點,萬一壞了什麼事,小心你的腦袋!”
不管是什麼事都顯然是和皇帝有關了。他尚未弄清不能瞎說,但該提點底下人的還得提點著。
冬至,又是要小忙一場的時候。
各宮差不多從這會兒要開始置辦過年的新衣首飾,尚食局從此日也可以開始安排新年宮宴的膳單了。
當然,這一日本也有些特殊的膳點要備。
餃子、湯圓、年糕、赤豆糯米飯是不能少的,食材從半個月前就已備妥了。除卻餃子以外,後三樣都要用糯米,是以那日進來的糯米數量讓新入宮的小宮女們吃了一驚。
還以為這是要拿糯米當大米吃。
做年糕,崔婉是一把好手,這差事就自然交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