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全呼吸逐漸平靜下來了,雖則呼吸仍然粗濁,緊閉的虎目有淚水流下,臉上有不住痙攣的痛苦線條。
但她知道,張家全正抱著她慢慢睡著了。
她嘆息一聲,放鬆了自己,閉上鳳目,突然胡思亂想起來。
“小鳳?對,小鳳,小鳳是誰?”她突然自問。
她當然不知道張家全與十二星相結交的經過,那時她已經到了河南,試圖追尋鬼谷老人。
那兒,她碰上了應召向山西趕的飛龍秘諜首要人物。
家全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愛與不愛一直就糾纏不清,剪不斷理還亂。看到這些人往山西趕,她心中一動,丟下保護她的飛熊和摘星手,悄然在後面跟蹤,一進山西地界,便被他查出這位首腦,是名氣動關內外的乾元一劍紐鈷祿和卓。
紐鈷祿,是貴族八姓之一;和卓,意思是美好;這位紐鈷祿和卓,確是英偉的年輕人,滿州的大名鼎鼎男士、劍客。
她不住胡思亂想,終於,一陣倦意襲來,她也抱挽住張家全,朦朦朧朧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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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全悠然甦醒,感到好疲倦。
神智漸清,他徐徐張開雙目,感覺模模糊糊,隨卻感到有異,身邊有人。
一剎那的恍惚,一剎那的朦朧,潞州府與起舞鳳雙宿雙飛的幻覺在這一剎那,似假還真地重現。
猛轉頭,他大吃一驚,重現的幻覺剎那間飛走了。
他確是抱著一個女人,但這女人不是起舞鳳。
起舞鳳已經不在人間了,天人永隔。
老天爺!他一眼便看出是尹香君。
他想一蹦而起,但卻又忍住蹦起的衝動。
尹香君緊偎著他,髮亂釵橫,衣衫凌亂,酥胸半袒,本來明豔照人的嬌美面龐,可明顯地看出倦態。
本來明亮的鳳目,有一圈淡淡的倦暈,睡得正沉,在刺鼻的怪腥味中,依然可以嗅到淡淡的,屬於女性的特有芳香。
“老天爺!我做了什麼混賬事了?”他吃驚地想。
人對有生以來的第一件事,是不容易淡忘的。
他與起舞鳳的事,就令他畢生難忘。
不但沒淡忘,而且記憶極為清晰強烈。
為了這件事,他心中有解不開的結。
他把尹香君當成了起舞鳳,這是比青天白日還明白的事。
至於尹香君為何在此地,為何在他懷中,他毫無印象,懷中的起舞鳳怎麼會變成尹香君的?
尹香君,他想愛卻又不敢愛的好姑娘。
而現在,不但在他的身邊,相擁而眠,半裸袒神態倦。
而他,身無寸縷。
他怦然心動,卻又感到無比的自疚。
在高燒期間,他確是夢迴潞安,夢中唯一的人就是起舞鳳,夢中的情景依稀難忘。
他一陣羞慚,一陣自責。
輕柔地,他挪開尹香君環在他胸膛的手,脫出自己的手臂。他的舉動是那麼輕柔,似乎尹香君是不能碰,一碰卻破的露珠。
近身離床,他這才打量四周的環境。
餘炭尚溫,室內景象依稀熟悉。記起了,是安頓風塵三俠的山中小廢屋,是他選定的藏身處所。
他小心地取過床尾的衣物,衣物血腥猶在。
昨晚,惡鬥嶗山六煞的情景出現在腦,記憶清晰了,他完全記起來了。
白衣白裙俏麗如仙的漢裝海秀姑娘,最後一擊時又出現的白勁裝姑娘。
那就是危急中趕到的尹香君,而他卻把尹香君的白動裝幾乎剝離嬌軀,把她當成起舞鳳,把她……
“我真該死!該下地嶽!”他捶打著自己的腦袋,在心中狂叫。
穿好靴,試了試靴統中的匕首。檢查腰帶,十二把飛刀安然無恙。
他是個堅強的男人,只要神智清明,他永遠是沉著的、精幹的、驃悍的獵食者。
佩上獵刀,他把豹皮背心輕柔地蓋在半裸的、沉睡中的尹香君身上,衝動地想在嬌豔的臉頰輕投上一吻,卻又剋制住衝動,輕柔地叫了一聲尹姑娘,便像貓一樣退出房外。
站在房外,向床上的尹香君痴望片刻,輕輕帶上房門,無限依戀地再啟開門看了最後一眼,這才帶上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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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溪的水好涼好涼,卻有人在溪中戲水,拍起的浪花發出轟鳴,遠在五里外的山坡上,也可看到這人在戲水。
山坡上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