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翹時而閉目享受,時而睜眼看我。大概是見我動得不夠勤快了,他伸出手來招呼我向他靠近,說:“累了就歇一會兒,過來,我抱抱你。”
“不累,怎麼會累呢?”黎翹的指尖觸到我的臉上,我便將他的手舉在自己唇邊,一根根細細吮過他的手指,我說,“爺,你沒說過喜歡我,但你說我是最好的,我聽見了,我心裡甜,我不累。”
他微微蹙眉看我,半晌過後罵了我一聲“笨蛋”,然後便命令我起來,讓我趴伏到窗臺上去。
我乖乖照做,趴下,分腿,感受著身後的男人站在我的兩腿中間,一點點推進。
酒店的條件不算太好,卻能由窗臺遠望青山與草原,盡收青海湖的美景。
整個過程黎翹也不跟我多說話。他只一味弄我,吻我的脖子與後背,我就一邊眺望風景,一邊手淫。
半個月來這地方沒下過雨,空氣微涼乾爽,搔得人鼻端發癢。我莫名地想到黎翹鑽進我車廂的那個雨天。那令我猶如開悟般心生錯覺——我跟這個男人確實有一點緣分,這緣分始於前世,展於今生,要一直延續到下輩子。
天亮時分,裹在黎翹懷裡的我接到吉良的電話。具體發生了什麼他沒細說,只說他即將出發來青海湖,還讓我趕緊回北京一趟。
白天黎翹與女主演有一場床戲要拍,導演提前清場,只留少數工作人員在內。但因我是黎翹的特別助理,得以在場內觀看。
導演一再好心提醒他多穿兩條內褲以防“情不自禁”,不想黎翹反倒輕鬆搖了搖頭,看似漫不經心地瞥我一眼說,我有職業精神,對著不是愛人的人,硬不起來。
我帶著火辣辣的臀眼與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回到北京,回到我住的那個臨近火葬場的小區。
到家那天恰逢天公不美,人與雨豎立,車與霧橫陳,街上哭喪的人特別多,沿路都能看見喪服白花,都能聽見哭聲嘹唳。
還沒摸出鑰匙進門,我就僵在了自家門口。就在我家大門上,濺著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已經發黑了。
正當我衝著門上那攤血跡發愣,一位平日裡還算相熟的鄰居不住朝我探頭探腦。她一見我以詢問似的目光對望回去,立馬欣喜地跳了出來:“哎呀,你總算回來了!出大事兒了!”
她這一嗓門嚷得倍兒亮,很快又有一些上了年紀的女人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好似鴇母開會。她們都親眼看見了那天這裡發生了什麼,也確實是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大概是早上九十點鐘的時候,我聽見小離她媽跟一個女人在門口吵架,也不算吵架吧,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橫,那女人一句狠話沒回。小離她媽一邊罵人‘不要臉’還一邊動手,又扇女人嘴巴子又扯頭髮的,把人半邊的頭髮都快揪光了,那女人也一聲不吭……”
“那女人有點年紀,但好看得跟仙女似的,原來大家還以為是老範在外頭養的姘,聽小離她媽嚷開了才知道,那女人是小離的舞蹈老師,把小離那孩子帶去上海比賽,結果卻沒好好地帶回來……”
“所以說人窮就得認命,不是自己的夢可千萬做不得,前陣子上電視多風光啊,小離她媽沒少在我們面前吹,好像全世界就她女兒漂亮,就她女兒有能耐……結果呢?被誰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就在她那個舞蹈比賽前突然大出血,差點把命都丟了……”
“小離她媽也太厲害了,動手打不過癮,還脫鞋打,把人的頭都打破了,血就濺在這兒呢!”那女人用手指了指我家大門,嘖了兩聲,“鬧到後來警察都來了,她還不肯罷休,後來還去那女人教跳舞的學校鬧了,害得人家被學校開除了……”
范家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悄無聲息,一群女人繪聲繪色地講述這個故事,從這一張張喋喋不休的嘴裡,我大致能揣想出青舞賽決賽前發生的事情——範小離忽然肚子疼,可老孃皮認為她是像小時候那樣為自己不敢上舞臺找藉口,硬是沒讓上醫院。疼得不行了的時候範小離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想來那個時候她自己也糊塗了,分不清是疼還是怕,結果這一拖就拖晚了。
據說那一夜範小離大出血不止,血壓急劇下降,腹部鼓得就像在河裡泡了好幾天的浮屍。待她被送進上海的三甲醫院,醫生進行會診與急救,好容易才從生死線上將她救回來。可因為送醫太遲,宮外孕大出血引起了缺血缺氧性腦病,人雖活了但卻沒醒,能不能醒誰也打不了包票,即便醒過來也有極大可能從此伴隨智力障礙。
我聽得非常難受,趁她們口乾舌燥的時候插嘴問:“他們現在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