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們還是相信了商會情報網路的力量,這並非完全基於我們和休恩之間的私人感情,也包含著弗萊德對於局勢的把握和揣度:從看似奇襲實則倉促的渡河之戰到森圖裡亞平原會戰中消耗了大量的時間只組織起六千重騎兵,我們的對手似乎確實處於一種異常的不協調的戰爭節奏中,就如同一個在繩索上跳舞的傑出舞者,儘管他們仍然做出了令人驚歎的不可思議的表演,卻似乎一直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舞臺。
不足一萬對一萬五千,從數字上來看,似乎是我們佔據著優勢。可資料並不能夠正確衡量戰爭雙方的真實力量,我們的敵人在此前一系列作戰中展現出的強大力量至今還讓我們記憶猶新。尤其是我們的“第九軍團”事實上還是一直散亂的雜牌部隊。公允地說,沒有人能在正面戰場上戰勝溫斯頓的重灌騎兵,這些沉默的騎士絕不是我們已知的任何一支部隊能夠抵禦的。如果他們的數量足夠,整個德蘭麥亞或許已經被踏在北地勇士們的馬蹄下,再也翻不過身來了,即便是弗萊德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也無法彌補這軍力上的絕對差距。
因此,弗萊德制定了一個冒險的計劃:
棄城誘敵!
正如我們年輕的將領所料想的:兵員不足的溫斯頓軍再次施展起高超的穿插偷襲戰術,一次次在各個城池中引發危機,在我們分兵救援時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在原本絕對不可能出現的另一個城市的城牆下,以摧枯拉朽之勢攻下城池。
這曾是在戰爭開始階段頻頻出現在德蘭麥亞北部高地的絕妙的戰場藝術,多少德蘭麥亞的軍中統帥一次次被這種假象所迷惑,徒勞無功地來回展轉,成為路易斯太子手中編織戰場之花的絲線,用自己的名譽去填補對手的榮耀,留下了遭人恥笑的話柄。
現在的情形似乎仍然沒有什麼扭轉,甚至變得更糟了。德蘭麥亞軍在溫斯頓人面前一次次慌張地展轉奔波,將一座又一座具有巨大戰略意義的城鎮要塞暴露在敵人貪婪的狼吻下,並迅速地失去了它們。
“古德里安伯爵是個乳臭未乾的新兵。”“他缺乏最基本的戰略常識。”“葬送國土的恥辱應當由他一力承擔。”毫無疑問,當我的朋友深夜端坐在指揮部內對著一張精細的地圖冥思苦想徹夜不眠的時候,這些缺乏遠見的貴族老爺們多半會聚集在某張堆滿了紙牌和籌碼的牌桌上帶著嘲諷的口氣做出這樣的評價。
可這正是弗萊德的目的。
“只有把連我們自己也捨不得的重要城鎮留給敵人,敵人才會同樣捨不得。”他這麼告訴我們。他裝作跟隨著敵人的指揮棒疲於奔命的樣子,把一座座在戰略上絕不應當失去的城池有技巧地暴露在溫斯頓人面前。即便是一貫以不貪戀眼前功績而追求更大勝利的智慧聞名於世的路易斯太子也沒有抵禦住這樣的誘惑,他終於一次次猶豫著在這些城池中留下了守禦的部隊,而帶領著自己的鐵騎繼續著他令人難以置信的穿插奔襲攻略。這是一次巨大的賭博,倘若休恩的情報有誤、我們的敵人兵力充足,弗萊德就相當於把大半個德蘭麥亞拱手送到了溫斯頓人手中。
我們成功了,起碼目前看來我們成功了。我們分散了溫斯頓人原本就不佔優勢的兵力,跟上了敵軍統帥那曾經神奇的不可琢磨的用兵方略。來自四面八方的各項情報都表明,路易斯太子手中的可用之兵越來越少。現在,我們有了和敵人正面一戰的資本。在高大的登戈特城下,我們成功地設下了最後的陷阱。現在,我正目睹我們的敵人趾高氣揚地踏入最後的陷阱中去。
“出擊!”當最後一個敵軍踏入城門,弗萊德下達了出擊的指令。士卒們離開了原本隱藏著的地方,從四面八方湧向登戈特城下,迎著城堡唯一的大門前擺開了半月形的陣列。一列列刀槍斧箭倒映著黃昏的一抹紅霞,預言著自己必將沾染鮮血的命運。
不必懷疑,那一列列士卒正是我們的第九軍團,被稱為“軍中垃圾筒”的那支雜牌部隊。弗萊德幾乎對這支部隊進行了一次徹底解剖,原有的部隊番號一律撤消,改用第九軍團的統一編制,拉幫結夥計程車兵們被徹底拆散編入新的部隊中去,各個兵種配發統一制式裝備,每個小隊中同一派系的不得超過三個人……這一系列舉措收到了預期的效果,起碼我們的隊伍在表面上使他們看起來像是“一支部隊”而不是“一群散兵”。
面對我們的突然出現,溫斯頓軍表現出了遠高出一般水準的戰鬥素質。城頭上計程車兵沒有絲毫遲疑,在下層軍官們的指揮下迅速排列起防禦陣型,弓箭手、長槍手、裝甲步兵有層次地站在城頭,彷彿隨時都可以投入戰鬥,絲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