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剎那間回憶起來他是誰。
雖然那時他喝醉了,但是還沒有喝醉到什麼都記不得的地步。再說這個少年生的這樣好看,實在是讓人過目難忘。
“醒來了嗎?醫生說您差點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我真是非常擔心啊。”
王家棟還很難開口說話。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少年,只見他穿著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灰色長袖T…恤,Gucci低腰牛仔褲,手腕上一隻lotos訂製電子錶。少年柔軟的黑髮貼在雪白的後頸上,因為微微低著頭,所以劉海細碎的遮住了半邊眼睛。然而就算這樣,也還是能看出他眼底冷淡的笑意。
王家棟清醒的時候,可以從穿著、面板和手指上一眼看出這個少年在袁家的地位。如果一個長得太過漂亮的少年能安然生活在袁家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黑道軍火世家裡,要麼他是某個重要人士所豢養的心愛玩物,要麼他本人就是擁有家族血緣的關鍵人物。
前者的氣質、談吐、保養和穿著跟後者相比都有很大區別,眼前這個少年明顯是後者。王家棟本人在豪門貴族裡生活了二十多年,這點眼力他是有的。
“我想,我們應該在彼此都穿著衣服的情況下好好認識一下。”少年說,他坐在床邊的扶手椅裡,雙手輕輕交疊著放在大腿上,食指不可避免的帶著槍繭,其他手指一根根修長白皙到全無血色的地步,真正彷彿水蔥一般。
“我叫朗白,袁城是我父親,袁騅是我哥哥。”朗白笑了一下,十分溫柔,“王少爺,從此以後我們就算是認識了。”
電光火石間王家棟想起袁騅提起的那個弟弟。
那個驕縱的小太子,被軍火教父袁城看作眼珠一般的寵愛,據說生得“跟朵花兒一樣”的小美人。
王家棟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大禍——很可能是會引來滅頂之災的彌天大禍。
“……”王家棟張了張口,半晌才發出極度沙啞的聲音,“……我不想死。”
朗白反問他:“你的想法重要嗎?”
王家棟僵了僵,緩緩的搖頭。
朗白笑起來,從牛仔褲口袋裡拿出一把槍對準王家棟,動作似乎隨意得有些漫不經心——當然漫不經心,如果你生活在一個每年對國家流通百億美金軍火的家庭裡,你也會覺得手槍這個東西非常普通,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
“其實你沒什麼好放不下的,想想看,至少王家安然無恙,你的父母安然無恙,你們家的地位和聲望,都不會因為你的愚蠢而遭到任何打擊。如果我是你,我會覺得十分感激。”
王家棟掙扎起來,然而剛剛做過手術的他實在是沒力氣做出什麼事來,他甚至連放聲大叫都難以做到。
他驚恐的扭動著,緊緊盯著那黑洞洞的槍口。77式子彈的出膛速度是多少?剎那間他就有可能變成一具屍體!
“再見了。”朗白充滿遺憾的對他搖搖頭,繼而扣下了扳機。
咔!
王家棟全身一僵,剎那間似乎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死了嗎?他想。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意識一點一點回來,似乎身體完全沒有了感覺,但是光線卻映在視網膜上,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
朗白還站在他身前。
槍口也還對準著他。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就好像是他的臆想。
“哈哈哈,”朗白愉悅的笑了起來,一手拿著那把空槍,一手隨意的上下拋著一枚子彈,“感覺如何?害怕嗎,王少爺?”
王家棟連稍微動一下都無法做到,他的手腳完全麻木了,如果他是站在地上的話,估計現在已經完全癱倒扶不起來了。
“是不是感到很害怕,很恐懼沒覺得很絕望?”
過了很久,王家棟才木然的點點頭。
朗白慢慢的收住了笑容,少年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盯著他,半晌淡淡地道:“那天下午,我也這麼害怕。”
他把那顆子彈重新裝回手槍裡去,眼睛沒有看手,但是動作卻非常流暢,好像那把槍就是他雙手的一部分那樣。
“王家棟,你欠我一顆子彈。”朗白冷淡的道,“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只不過不是今天。”
王家棟耳朵裡嗡嗡的響,血流迅速衝擊著太陽穴,他眼前的東西全帶上了多重陰影,那是太過激動導致腦血管負荷不足的後果。
朗白站起身,走出病房。關門的時候他對王家棟微笑著,還是那種似乎非常溫柔的模樣:“——我已經通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