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瞧他一眼,終於嘆了口氣,“別生悶氣啦,你看看,又要5點多過來對付患者血管膽管硬化出血,又要接上跟眾奸商談笑風聲裡錙銖必較還得火眼金睛看清楚門道,說不準晚上還得趕報告,看各種法律條文……你就不能省點兒勁兒,能不跟自己過不去,就放自己一馬嗎?”
凌遠一怔,這樣被她柔聲帶著明顯的心疼地數說,心裡暖洋洋的,隨後卻又泛上些酸楚委屈,終於是忍不住自嘲道,“跟你有關的……我這麼多年,一直情不自禁。能放,我早就放了。”
林念初這次卻沒如以往任何一次聽見他如此說話時候那樣,以玩笑處之,把車開上路了才道,“你情不自禁就情不自禁吧。對我言語刻薄又不是第一次―――誰跟你計較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就算……從前沒真明白,被你炸了一個多月留言信箱,也明白了。你又何必再為了這個‘情不自禁’跟自己找彆扭。你閉眼睡會兒吧,不行也養養精神。”
她說得聲音甚低,卻柔和好聽,凌遠呆愣地瞧著她的側臉,聽她說‘明白’,自己的腦子裡卻是瞬間空白。路上車極多,堵成一條長龍,喇叭聲一片,紅色剎車燈一片,林念初並不急躁,緩緩地在環路上龜爬,拐彎的功夫,偏頭看車,見凌遠並沒睡,卻是瞧著自己。
“念初,”他忽然說道,“他們都不明白。可是你……想來應該是明白。什麼政委,什麼……別人,你願意怎麼樣,我反正就在這兒。我也不是為了對你怎麼樣,只是自己走不開了。就是……這樣。”
林念初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過了好一陣,才低聲道,“你抓緊歇會兒吧。”
“不困了。”凌遠把頭枕著胳膊,“待會兒要見丘行長他們,還有兩個工業界的人……這次新下來的專案,要將移植的准入和規範化提到日程上,這也是我們一直認為非 常(炫…書…網)迫切需要的。現在,批文下來,要把北京市最大的移植中心由咱們系統承辦,而最終落實在咱們院。包括肝腎和其他器官移植。先不說軟體,就從新建大樓到各種裝置,系統,涉資過億,中間會經過多少程式,經手多少人……我現在心裡其實有點沒譜。這次跟他們接觸,一方面看看他們,一方面……我也要物色新人。如今財務的,有的腦子不夠清楚,有的底線太低,從前的狀況湊合過去,今後移植中心和眼科中心的專案上馬,他們不行……這幾個副院長,老的有的過謹慎,沒法辦事,有的我不敢讓他辦事……”
“小波呢?”
“我不會讓他碰這邊的事情。他也不願意。以前我還沒有十分明確,這次颶風……”凌遠搖頭,“他有些堅持,我會視為不夠現實,我有些妥協,他打心裡不能認同。我為了辦事,可以改變一些初衷,他覺得如果改變了初衷,這事情做得沒有意義。念初,我說,在如今這個情況環境,如果我不允許任何違反規矩的事情存在,甚至不放任一定程度的手腳不乾淨,那麼什麼事情也沒法做,不知道是我為不夠堅持狡辯,還是我太悲觀。但是在我,還是覺得不斷往前走,把事情做了重要,小波會寧可不做了。我不想讓他因為硬著頭皮做些讓他自己不能完全說服自己的事情,而失去熱情,那樣的李波也就不是李波了。他甚至想過颶風過去,他辭了所有行政職務,專心做臨床科研……”
“嗯,你某天的留言說了。我還自作主張地跟小波聊了幾句……”
凌遠笑笑,“被他當做你其實特別心裡有我的明證跑來跟我說……”
“倒真不是為了你,”林念初瞧他一眼,“只是我確實覺得,他做得那麼好……多麼可惜。再說,確實就那麼糟糕那麼黑暗嗎?比如颶風,其實,我覺得溫暖根感動更多一點……”
凌遠瞧著她笑了,“小波其實是個真拿得起來放得下的人。主次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很明白。你……你是個感情用事衝動的,倒跑去想給他講道理……”
林念初微微發窘,咳嗽一聲,自嘲道,“我又……感情用事衝動了?”
“你一直是。”凌遠微笑,“雖然,越來越在做事上面冷靜從容了。裡面沒有變化。很軸。”
“有嗎?”
“有。”凌遠篤定地道,“你一直是從前的樣子。沒有變過。”
林念初撲哧笑了,“好吧,裡面沒變,外面可變化大了。尤其這次生了場病,掉了10多斤,老得多了。”
凌遠望著她臉,她所說沒錯,現在的她,固然依舊美麗,然而眉梢眼角,自然已經絕不是年輕時候的神采,面板也不若年輕女孩子的晶瑩紅潤;只是,對女人的容貌一貫能拿出學院派資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