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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塞外,又有何不可……”

皇后的眼眸一瞬變得凌厲逼人,她冷笑一瞬,高聲打斷他後半截的話,“當初祁桑要了硯離的命,皇上怎麼沒有想過,臣妾也只有硯離這一個孩兒?”

她笑容仍是絕美,卻似一朵吞噬人性命的花,一語雙關,“一命抵一命,這本就是無比公平的事,皇上說可是麼?”

連爍看著她的臉,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他在心裡默默數著日子,然後輕聲笑了笑,“九年了。”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們二人進宮入主乾坤,已是九年光景,鍾離爾跟著他漠然一笑,聲音裡滿是譏諷不屑,“是啊,九年了。臣妾與皇上這對夫妻,也做了有十一年了。”

他與她半生蹉跎,好沒趣味。人這一生,又有幾個十年。

他闔上眼,卻又不願錯過她的表情,再度瞧著她,遲緩問道,“這些年,皇后可後悔麼?”

她聽他這樣問,靠在椅背上,將雙手扶在一側的扶手上,像是抓住救命浮木的姿勢,卻仍是姿容優雅無雙,她對他笑起來,眼神裡只剩下冰冷,“臣妾記得,當年在潛邸時,常與皇上對弈。人生如棋,世事落子無悔,這是君子之約。”

她瞳孔中倒映著他單薄蒼白的影子,略收縮了眼眸,如同一隻魅惑慵懶的貓,輕飄飄地撇下最後一句話,“可勝負卻在人為,臣妾幾次絕地逢生,如今這珍瓏形勢大好,臣妾必將一鼓作氣,將皇上的白子殺得片甲不留,方算盡興過這一局。”

她留給他一個挺直背景,連爍卻終於壓抑不住,嫣紅的鮮血噴灑在明黃的床幃上,帝皇收攏十指捂緊胸口,痛楚直令他難以喘息。

那些年他讓她黑子先行,每每對弈她贏了一局後,棋盤之上便盡是黑子顏色。鍾離爾覺著不若白子好看,他便打趣兒說不若讓他執黑子先行,她卻又霸道任性不肯輸了先機。

到頭來,殺孽造盡,他寧可身負天譴,墮入阿鼻,卻也還是要讓她贏下這一局。

九月十六,恪安公主夭亡於啟祥宮,養母和妃抱著公主的屍身幾度哭至昏厥,翌日再醒來,已是神志不清。

皇后在寶華殿中持著三炷香,蘸了燈油,放在燭火上耐心等著輕煙繚繞,手指抖了抖,那香上的火苗便滅去,只餘下嫋嫋淺香。

清歡侍立在皇后身後,候著皇后對佛像拜過三拜,便扶著一身素色的皇后起身,將燃著的香穩穩插入鎏金蟠龍耳香爐中。

鍾離爾抬眼看著佛祖面容,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只對清歡輕聲道,“本宮知道了,若是太醫也束手無策,便找幾個人好生看顧和妃罷。”

清歡方要稱是,皇后卻又補了一句,“往後便不要讓和妃踏出啟祥宮了,免得見著二皇子,傷了硯棋。”

清歡這才頷首領命,皇后又瞧了慈悲佛祖神像片刻,方優雅抬起右手,清歡忙俯身將腕子請皇后搭住,鍾離爾轉身,提著裙襬跨出寶華殿。

沒有人知道她方才在想什麼,這位至高無上的中宮愈發遙不可及。

當年靈動嬌俏的少女,被一路的風霜苦痛打磨成了今日沉默寡言的模樣,卻還記得當年與那人說過的話,她說她會殺了祁桑的孩子。

於是從恪安降生起,便始終給公主服著含人參的補藥,近來公主的頭痛症,更是她一手促成。

今日種種,處心積慮,謀劃已久,是給硯離報仇。

攪亂六宮,加害連爍,只等連爍油盡燈枯,是給江淇報仇。

她對連爍說,一命抵一命,實在不假。

她未逢他,坐臥盼他,行止盼他,一字一句盼他。

她失去他,山月是他,清風是他,一草一木是他。

她之一生,凡此種種,無不是他。

蘭妃帶著硯棋來的時候,連爍方服了傍晚的藥,楚辭拿著藥箱退出乾清宮,與蘭妃和二皇子見禮。

蘭妃免了楚辭的禮數,定定瞧著他離去的目光卻似深海,一片複雜隱忍。

進得殿中,硯棋給皇上請過安,便有些畏懼地垂首待在蘭妃身邊,連爍對蘭妃一笑,“乾清宮病氣中,朕憂心你們母子。”

她看著他愈發凹陷的面龐,心中五味雜陳,走過去坐在帝皇榻側,只用帕子給他拭了拭額角。

連爍並未躲閃,看著眼前恬靜柔美的女子展顏一笑,猶是當年模樣,“這宮裡,好像也就你沒怎麼變。”

蘭妃看著皇帝,淺笑著搖頭,“這宮裡若說沒變的,卻只有莊嬪一個。這些年臣妾看得分明,只她一個是真正無慾無求,所以明哲保身,活得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