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打起,入眼是車內人一片絳紅色的裙角,他朝她伸出手去,纖纖玉手交付與他掌心,那人起身,面容漸漸清晰起來,那豔色一瞬竟瞧得人屏住呼吸……
因著趕路的不適,女子面龐更顯欺霜賽雪之色,一雙桃花眼即便略顯懨懨,卻也在顧盼間光華流轉,教人難以忽視,她起身的動作優雅至極,雲鬢如瀑,襯得脖頸處弧度迷人得難以言說。
周素月緊張地攥著自己的衣角,即便見識不多,她卻也一眼就看得出,眼前的女子,是受過極好教養的,出身於與她雲泥之別的大戶人家。
自慚形穢——所謂大家閨秀,富貴榮華於她,是旁人不可企及、難以窺見一斑的習以為常。
她方起身到車邊,男子不顧旁人眼光,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她順勢將手臂柔柔圈在他頸上,只淺淺一笑,並未多做旁的矯揉之詞。
扶著她穩穩落地後,兩人並肩而立瞧過來,婦人先回過神,暗暗踢了農人一腳,上前去笑道,“是我們待客禮數不周,官人夫人快請屋裡上座,這就讓我家相公將二位的馬牽去休息。”
說著便上前去要扶鍾離爾,江淇伸手一攬,避開了婦人的手,由著鍾離爾點頭淺笑道,“多謝這位嫂子,平白添了叨擾,妾與夫君實在心下過意不去。”
婦人訕訕收回了手,只覺得這女子笑容隨平和,卻總是讓人有股子難以忽視的壓力,自個兒只好嘿嘿一笑,“夫人想吃些什麼,我手藝不精,農家粗茶淡飯……儘量給夫人做得可口些!”
她與江淇對視一瞬,仍舊笑道,“不多勞煩,嫂子平日做些什麼,我們便吃什麼就好。嫂子好心收留我們一頓飯歇息,妾已是感激不盡了。”
婦人忙不迭應了兩聲,引他夫婦二人往屋內去,回頭卻見到門口還垂頭拘謹站著的女兒,心下難耐,一把將她推出去,提高了聲音笑道,“這是我家的大女兒,喚作素月,一貫是心靈手巧的,見著相公夫人這樣的人物便也痴傻了。素月,還不給相公夫人請安!”
女孩兒攥著衣角,紅了臉匆匆福身行禮,聲若蚊蠅,鍾離爾忍著胸中不適,只瞧了一眼她和婦人神態便心下了然,笑意裡多了幾分疏離,只恭維道,“好一個水靈的姑娘。”
周素月面色更紅,不待婦人再次開口,江淇笑著打斷道,“我夫人舟車勞頓,還勞煩嫂子泡杯清茶便好。”
婦人這才覺察失禮,這男子出手的銀子可不只能買她一杯茶一頓飯,然他二人還這般客氣,看得出實在是牽掛著他夫人的身子,這便不敢再耽擱,請進屋又是拿軟墊又是泡熱茶地伺候上座。
後廚裡生起了火,周素月送完茶回來,婦人一拍她的手臂,低聲催促道,“你來做什麼?不是讓你在前頭伺候著嗎?”
她咬了咬唇,低頭道,“茶杯一送上去,那位官人就接到手裡試溫度,又是吹沫子又是仔細打量的,那細心的模樣哪還容得下第三個人在場……?”
她娘想到那場景眼睛一閉,復又不甘心道,“那樣好的郎君,你不想要麼?”
周素月看她娘一眼,有點急紅了眼眶,“當然……當然是想要的……”
婦人嘆氣,拉過她教導,“想要就多使使勁兒,他倆就歇這麼一頓飯的功夫,錯過了,這輩子可再遇不上這樣的夫婿了!”
周素月急得抬起頭,聲音都有些不穩,“可他夫人您也看到了……我哪裡能比得上她分毫呢?”
婦人一咬牙,安慰道,“山珍海味吃多了,說不準就喜歡清粥小菜呢!男人都這般的,你信娘!”
江淇始終瞧著鍾離爾面色,半個時辰後農婦菜餚做好,她面上也稍微恢復一些紅潤,看得他才微微放下心來。
農家做了些尋常菜色和春餅,一家人請著江淇與鍾離爾先上座,他扶著她落座,溫和一伸手,“承蒙收留,客隨主便,不好拘謹了各位,快請坐罷。”
話音一出,農家人才笑了上桌,江淇不動聲色地用手帕拭了拭筷子,不住給鍾離爾佈菜,席間二人吃東西幾乎全無動靜,農人一家無拘束慣了,到底還是覺著拘謹,大氣兒也喘不得。
直到鍾離爾搖頭放了筷子,江淇才顧得上自己,鍾離爾一邊喝茶,一邊瞧著江淇落筷。
將要吃完的時候,他打量了一眼農人,笑著放了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唇角,緩聲道,“周大哥,我與夫人來時瞧見田間似是沒什麼人在耕作,按理說三月不正是農忙時節,怎會如此?”
農人聽他發問,終於能開啟話匣子,便滔滔不絕解釋起來,“公子有所不知,這一帶自先帝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