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期在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但聽得那二十娘執起紙條,一張張看著,接連問詢,而流珠則胡亂作答,自然一個也沒蒙上。一個接一個猜錯,終是到了最後一張,二十娘稚聲道:“缶擊何分秦勝負,璧還不是趙存亡。最憐恃勇偏輕舉,直挾君王冒虎狼。打一字,何解?”
流珠聽了前面幾張的解釋,大概也摸清了這金玉直的古怪思路,他也不知怎麼地,一定要繞上好幾個彎兒。她略略一思,清聲道:“這說的是藺相如,取的是完璧歸趙的典故。這謎底麼,自然也和完璧歸趙有關,兒猜啊……”她有些尷尬地抿了抿唇,柔聲道:“約莫是個圓字。”
二十娘一喜,道:“答對了。正是圓字。哥哥說了,這是猜離合字,取的可不就是貝回之意麼?”
她話音落下,流珠也十分高興,卻聽得旁邊傳來了個微沉的女聲,笑道:“二孃可總算是猜中了,真是不容易。”
流珠微怔,抬眼一看,卻是魯元公主。她頭戴珠帽,烏黑的長髮全都盤入了帽中,再無別的裝飾,瞧那副英氣而又明豔的眉眼,便是燦燦如晝的花燈也不能蓋過她的光華。
流珠一笑,溫聲道:“教公主看了笑話了。”
魯元搖搖頭,抬手將自己摘下的燈謎也遞給了二十娘。二十娘仔細一看,道:“催人成皓首,末調亦何為。打一字,何解?”
魯元朗聲道:“人成首,末調為,湊在一起,該是偽字。”
流珠笑了,道:“這個簡單。兒方才只是沒找著這個。”魯元不似徐子期那般咄咄逼人,只是笑道:“二孃自然找不著,我早就將這紙條拿走了。我也不擅猜謎,好不容易見著一個會的,當然要搶到手。”
徐子期拿眼打量著這位公主,便聽得流珠又道:“公主這是往宣德門趕?”
魯元搖搖頭,黛眉微挑,傲聲道:“我可懶得去宣德門湊那悶趣兒,先得拜天謝地,說上好一通,之後還得看些沒意思的歌舞,不知要耗到什麼時辰。覺得好笑了,萬萬不能笑出來,覺得不高興,也不能在百姓跟前擺臉。你也知道,我這樣一個混不吝的,去了也是討哥哥嫂嫂的嫌棄,不若一個人自在玩賞。”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稚氣的高呼,流珠大驚,抬眼一看,只見瑞安竟是被人驟然抱走,越來越遠,遙遙地只得看見瑞安那張緊張的小臉。徐子期面色一變,也跟著追了上去,只是人流不斷湧來,瑞安和那歹人越去越遠,倏忽不見。
四下的人都往這裡看了過來,流珠連忙捂緊了懷裡的如意,心急如焚。旁邊的憐憐趕緊細聲細氣地寬慰道:“娘子莫怕。二郎定會無事。咱們先去報官,說明情況,隨後等訊息便是。二郎向來逢凶化吉,這次也定會平安歸來。”
這事情發生的太快,須臾之間便出了變故。魯元也是驚訝,惱道:“天子所治之地,竟會出這樣的事?二孃,我帶著你去都轄房,讓他們全須全尾地把小郎君找回來。”
都轄房便是汴京的治安機構,隸屬汴京府,按現代的話說,也就是蕭奈的工作單位。捕頭、捕快,這些都是民間慣用的稱呼,若是細究起來,蕭奈的官職當然不是捕頭二字這麼簡單。元宵佳節,人潮湧動,走失的人不在少數,蕭奈便想了個主意,在城中幾個點兒設下了小影觀棚子,裡面放的是皮影戲,若是那無知小兒走丟了,見著這皮影,多半也會被吸引過來不是?
眼下他訓街歸來,坐在小棚子裡,哼著小調,看著那熱鬧的皮影戲,聽著旁邊的幾個捕快爭吵著方才猜錯的燈謎,說謎面有菱花散亂月輪虧等字,打一個物件,兩人爭來爭去,蕭奈只一笑,插道:“爭甚!爭甚!不過是破了的鏡子罷了。這鏡子破了,管它照什麼,全都是亂的缺的。你們這倆傻子,還非要湊一塊兒比個高下。”
倆捕快呵呵笑了,又拍他馬屁,蕭奈聽了這吉祥話,分別打了下兩個傢伙的後腦勺,笑著啐道:“紅包早就給了,你倆趕緊幹活兒,別在這兒胡鬧扯淡。”
正說著,門外一人掀簾入內,蕭奈隨意回首,目光卻是一定,起身詫異道:“又出什麼事兒了?”
進門的正是牽著如意的流珠,身後跟著的則是魯元與憐憐。還不待流珠開口,魯元便將事情交待了一番,蕭奈自然識得她魯元公主的大名,記下那歹人的特徵,隨即便派幾個捕快帶著刀去搜尋。流珠候在棚子裡等訊息,蕭奈給她幾人倒了茶水,又頗為誠懇地沉聲道:“二孃,年後得了閒,可千萬要去燒燒香,拜拜佛。你三天兩頭兒地見著我,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見我,那就是見鬼。”
流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