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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戲,吃了素齋。

南澈嘴甜,又會哄老人,家裡長輩向來都寵他;南澄嘴笨,只坐在一旁幫他們剝橘子,細心聽他們說話。

他們要離開的時候已近黃昏,奶奶塞給南澈一個紅包讓他買零食,南澈不肯收,兩人拉拉扯扯了一陣。南澄安靜地在門口穿鞋,假裝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

回家半道上,南澈想起他的網遊點卡快用完了,在常去的電玩店門口下車。南澄付了車資後在門口等他,眼神無意識地虛浮在行人與車輛之上。

南澈買完點卡出門,突然用手肘碰碰她:“姐,對面那個一直看著你的人,是不是徐阿姨?”

南澄順著南澈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是徐明美。但不知為何只隔了月餘不見,她暴瘦如柴,頭髮花白了一片,豔色的口紅在她蒼白的臉上顯得分外刺眼。

她看到南澄望向她的方向,有些激動地站起身,準備過街。

“我們回家吧。”南澄撇過頭,聲音平靜地對南澈說。

“幹嗎……她好像找你有事。”

“我不想見他,你想見她你等下自己回家好了。”南澄撇下南澈,獨自往前走。她以為南澈會跟上來,誰知他竟留在原地,等徐明美忐忑又焦急地跑到他面前。

南澄沒有走遠,在附近的麥當勞買了支甜筒,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等南澈。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南澈果然尋了進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一個人回家。”南澈在她身旁坐下,神情有些沉重。

“姐,我覺得你對阿姨太……冷漠了。你應該和她好好談一談。”“談什麼?有必要嗎?”南澄的語氣淡得分辨不出任何情緒。“姐,你有沒有發現,每次提起徐阿姨,你都像變了一個人。”南澈說,“你對誰都挺有耐心的,就算是很無理的人你也保持基本的禮貌,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還能像忍者神龜一樣忍,你對別人的錯誤很寬容,可是對徐阿姨,你好像特別冷漠,特別狠心。”

南澄擦著手指上融化的冰激凌沒有搭腔。

“我知道,你有點怨恨徐阿姨,如果不是她,你小時候不會有那麼多不愉快的回憶,可是我總是覺得,她也不想這樣的……”他壓低嗓門說,“我上次出事,她怕把我牽扯進去,所以一個人忍著害怕,把‘那個人’搬離了房間,藏在其他房間的櫃子裡,她說如果這事以後又被人翻出來,我只要都推在她身上就好了……姐,你知道嗎,其實這些年她挺想你的,特別希望你過得好……現在她都生病了,你就不能……”

“她生什麼病了?”南澄的眼前浮現徐明美一次比一次消瘦的臉龐。

“具體我也不知道,但好像是很難治的病,住院只是延長些時日。”南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推給南澄,“姐,這是她剛才讓我轉交給你的支票。她說她以前虧欠你太多,以後大概也還不上了……”

支票上的那個數字超過十八歲的南澄對於金錢的認知範圍,她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想起上次見面徐明美想對她傾訴病情卻被粗暴打斷。

她問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彌補這些年她造成的傷害,南澄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好像是一瞬間就想起了缺衣少食、受盡冷眼的童年,對她說:“沒有很多愛,就給我很多錢。”

她竟當了真。

可是這麼多錢,她又是哪來的呢?有錢為什麼不好好待在醫院裡治病,在大街上亂跑什麼?

南澄心中有驚、有氣、有恨,起先憤憤有如千斤重,最後竟漸漸融成酸楚,混雜著心痛還有其他的什麼,像壓抑不住的火山將要噴湧而出。

媽媽……她到底是我的媽媽呀……

南澄終於推開門跑了出去,目光在陌生的臉孔間跳躍,一張又一張,她跑過熟悉的街口,一個又一個一一卻始終沒再看到徐明美的身影。

從下午四點到晚上九點,南澄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整整找了五個小時。從混亂不明原因,只知道她應該再見徐明美一面一她總覺得錯過今天,她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她了,所以努力地四處尋找——到後來唯有一個念頭,她想再看到徐明美,她是她的媽媽,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個她一次次冷漠拒絕,仍會一次次尋找她、關心她的人了。

南宇有安萍和南澈,南澄是他計劃外的女兒。只有徐明美,只有對於徐明美來說,南澄才是唯一。

可是南澄再也沒有在人群中看到那張面對她時常常緊張忐忑,好像時刻繃緊了神經的臉孔。

她真的不見了,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和得了絕症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