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卓昭節對家人有了防備,接下來說什麼她恐怕都不肯信了,十五六歲花兒朵兒一樣的嫡幼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遊氏雖然早在後院裡錘鍊出來,到了處變不驚的年歲,涉及到愛女到底頭疼萬分。
她揉著眉心,嘆氣:“若非如此,我早就和她攤牌了!那寧搖碧——除了生得比阮郎好、出身高些外,哪裡比得上阮郎?七娘怎麼就偏偏看上了他?”
“夫人莫要急,如今七娘到長安才幾日呢?”冒姑勸說道,“從前七娘接觸到的小郎君少,那雍城侯世子雖然不是個好人選,但婢子想著他那樣的人定然是會玩樂又會說笑的,雍城侯世子又和時家五郎君交好,時家五郎君不是滿長安出了名的討小娘子們喜歡嗎?所謂耳濡目染,雍城侯世子能夠哄得咱們七娘歡心——在秣陵那兒,平常老夫人看得緊,各家也不叫男子輕易見著七娘,因此七娘格外記得雍城侯世子也不奇怪,如今長安人才濟濟,七娘也未必就一直惦記著他呢!”
遊氏失態也不過是一時,被冒姑安慰著也定了神,道:“說起來還是八郎不好,春宴頭一日就罵上了,七娘心裡哪裡能不怨?本來,他若是好好的說,七娘不肯,就先算了,公主宴上,盡興即可,是他教訓妹妹的場合嗎?等如今宴散回了家,告訴了我,我來去慢慢的哄,豈不是效果要好很多?也不必讓七娘覺得委屈,這小子真該動家法!”
冒姑又勸:“其實這樣也是好事,夫人請想啊,這也說明了八郎是真心疼著七娘,才為她急,為她擔心,以至於連公主的宴席都顧不得了,這兄妹和睦,實是大大的好事啊!”
遊氏嘆氣道:“可他也不想想七娘年少,這小娘子家動情之際最難說話不過,哪裡能夠體恤得了家人這番心思?”
“老夫人都說了,七娘聰明伶俐得很。”冒姑道,“再說夫人也不打算叫七娘即刻出閣,總也要留上兩年的,七娘現在還小呢,長上兩年,定然就不會這樣了,說起來,誰還沒有年少無知的時候?”
遊氏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只盼望卓昭節儘早開了竅,不要那麼沒眼光,嘆道:“那就這樣吧。”
冒姑道:“夫人是打算不提此事了嗎?”
遊氏苦笑道:“我怎麼提呢?若是說反對,恐怕七娘生怨,我總不能說讓她和雍城侯世子常來往吧?”
“婢子以為七娘對郎主和夫人還是極孺慕的。”冒姑微微一笑,出主意道,“雖然夫人如今不便直接讓七娘不要再和雍城侯世子來往,但可以……讓七娘知道,咱們府裡與雍城侯府,到底是政敵呢!”
遊氏醒悟過來:“政敵……這麼說是讓父親……”
冒姑小聲道:“反正,君侯一年也難得見到幾次七娘。”
遊氏的目的是既勸阻了女兒又不至於傷了彼此的情份,至於卓昭節會不會埋怨敏平侯麼,她是卓家的媳婦又不是卓家的女兒!
既然冒姑提出了敏平侯這個替罪羊,遊氏卻是想到了更多,道:“不要直接告訴她……這樣,晚上七娘睡了之後,你去把阿杏叫過來。”
冒姑心領神會,抿嘴笑道:“夫人放心罷,小七娘再怎麼聰明,如今年紀還小呢!”
——反正,卓昭節若要埋怨怨懟,全部都衝著敏平侯去吧,至於卓芳禮和遊氏,當然是又慈愛又愛護她了!
遊氏既然定了這個主意來委婉勸說卓昭節,次日還以為卓芳甸的事情引去卓家上下注意力,竟把寧搖碧的事兒給忘記了,因此暗鬆口氣的卓昭節過來請安,立刻就看出來遊氏眼眶微紅,似才哭過,心下驚訝,行禮之後,就問:“母親,你怎麼了?”
“沒有什麼,清早進了沙礫,你冒姑給我吹了半晌才好。”遊氏微笑著道,卓昭節將信將疑的看了眼冒姑,卻見冒姑眼睛也是紅紅的,比遊氏還要厲害些,頓時就存了疑心,低聲道:“冒姑姑的眼睛?”
冒姑啞著嗓子道:“叫七娘見笑了,婢子才替夫人吹出沙礫,自己倒也進了一顆呢。”
卓昭節蹙起眉,已經認定了這是胡說八道,如今的長安,八水相饒,水草豐茂,雖然不像江南那樣山溫水軟的處處溫潤,但關中膏腴地,別有一番鏗鏘的肥沃。
敏平侯府深宅大院,草木茂盛,哪裡來那麼多灰塵?
她知道卓知安的生母汪氏還活著,這個汪氏是卓芳禮一個同僚的家妓,一次設宴,卓芳禮飲多了小住一晚,那同僚就派了汪氏伺候,次日卓芳禮歸家,那同僚索性把人也送給他了。
就卓昭節所知,這汪氏還算安分,但卓芳禮與遊氏感情深厚,雖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