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了咱們的。”
我不是在和你告狀……卓昭節張了張嘴,下人已經過來催促道:“世子、世子婦,軟轎已經在堂外等著了。”
寧搖碧扶了她上轎,自己坐了另一頂,先到侯府裡所設祠堂外上了香,將寧搖碧已娶新婦一事“稟告”與申驪歌知,停留片刻後,覆上了轎,一路往侯府東北角上去,過了一座小門,卓昭節透過軟轎的簾子看出去,見門這邊有兩個小廝模樣的守著,那邊卻彷彿是兩個內侍,料想這門後就是紀陽長公主府了。
長公主府極為廣大,幾乎佔了小半個興寧坊去,兩頂軟轎一路穿廊過庭的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轉進後園,煙水氣息撲面而來,卻是一個頗大的月牙形狀的湖泊,月牙尖的地方架了浮橋,湖中又有八角涼亭,這時候小荷或舒或卷的浮滿了水面,岸邊柳絲如染,蘭草簇簇,甚至還設了棧橋通往湖中,棧橋旁系了一隻木蘭舟,隨著微波徐徐搖晃,怡然自得。
沿著湖岸,是一路假山疊嶂逶迤,一條曲徑時見時不見,穿行而過,在湖的斜對面,煙樹重翠裡,幾處鴟吻挑出,時或輕風拂過,鐵馬聲來,料想就是長公主起居之處。
過了湖,果然軟轎停在了梧桐樹下的院門前,但見院門虛掩,門上守著兩個不苟言笑、看面相十分嚴厲的婦人,見到寧搖碧,亦只是微微頷首,推開門道:“小世子,殿下已經等待許久,請小世子與小世子婦快快進去。”
聽得“許久”二字,卓昭節只覺得如今臉似火燒,雙腿猶如千鈞,幾欲轉身逃走,實在是邁不出去這步子。
只是被那兩個婦人看著卻又不能不低著頭,任寧搖碧牽著進了院門。
這院子外頭兩株梧桐樹十分的高大,院內亦栽了一棵足有三人合抱那麼大的梧桐,此時正值碧葉發生之際,有南鳥歇來,啾啾鳴於其上,顯得院內院外一片生機勃勃。
庭院中又引了外頭的湖水,在東北角上另砌一小池,池中植了睡蓮,這會正浮著油綠的葉子,欣然生長,池畔起了一人高的假山,假山上,又拿彩陶做了巴掌大小的山亭與雙翁對弈,另有樵夫旁觀,正是爛柯典故。
除這些外,整個庭院清清爽爽,再無他物,甚至連幾株雜草也不得見,有一種別緻的利落。
對面的迴廊上,站了七八個繡衣使女,個個明眸皓齒、眼神靈動,皆垂手侍立,春風拂至,但聞環佩相擊,卻不聞一人咳嗽或言語,甚至明明看到寧搖碧與卓昭節進院,也無一人側頭觀看,足見長公主御下之嚴。
看到這情景,卓昭節更覺得前途無亮……
就在這時,屋內傳出一個清脆甜亮的嗓音,嬌糯和軟,道:“祖母,九弟妹怎的還沒有來?莫非她今兒個不過來了嗎?”
第九章 偏心的長公主
聽到這一句,卓昭節臉色一變,被寧搖碧握著的手就是一抖,寧搖碧立刻察覺到了,微一用力,低聲道:“無妨。”
他對門口打簾子的使女微微一點頭,那使女會意,揚聲對裡道:“殿下,小世子與小世子婦來了。”
使女話音未落,屋中霎時一片死寂!
跟著卻是紀陽長公主的聲音,像是根本就沒聽到之前那女子的話,歡喜道:“九郎來了?快快進來!”
寧搖碧攜著卓昭節的手進了門,轉過包金嵌寶納福迎祥的琉璃落地屏,內中是極寬闊的明堂,因是春日,鋪地的是淺淡顏色的群青底纏枝葡萄紋對鹿氍毹,堂上一身盛裝華服的紀陽長公主原本應是懶洋洋的斜靠榻上,由兩個小使女跪在榻邊輕輕捶著腿,聞聽心愛的小孫兒來了,正急急甩開小使女,翻身坐起。
長公主身後立著八折三多九如圖的紫檀木雲母立屏,榻邊設著梅花樣式的小香幾,几上一隻形式古樸的狻猊小爐,狻猊口中正嫋嫋吐著青煙,室中瀰漫著名貴的龍涎香氣,榻前置一矮案,上頭水晶盆、琉璃碗,內盛時果糕點,另有一隻拂林風情的銀壺,裝著時飲,兩名綵衣使女跪在案前預備伺候。
往下的席位上,此刻已經熙熙攘攘,大抵都滿了人——理所當然的,眾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從他們跟前的點心已經幾乎不存可以看出來,祈國公府的這些人怕是等了至少一個多時辰了,不說這多麼失禮,這麼一大家子也不是誰都沒什麼事情,可以從大清早的坐到現在悠閒的等新婦敬茶,原本以為過個場就能重新回去,有幾人甚至早飯用的少了,如今只能靠長公主這兒幾塊點心充飢,這樣還能對新人有個好臉色那就怪了。
若非為了長公主也在等著,這些人早就氣得踹翻了几案甩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