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在沐雨的提醒下,方離開草本仙境。
今日是年三十,按照常理,父親會攜夫人一起到老太君的苑子裡請安,然後全家人一起在悅來廳內用餐。張家年三十的位次安排頗有講究,嫡出一系在主廳用餐,林君然和其他姨娘們在偏廳用餐,庶出子女們雖因身負張家的血脈得以坐在主廳內,卻被安排在外廳,與嫡出子女們隔了一個槅門。不過今年芸仙被禁足神堂,林君然身子重不方便出行,母女倆正好落得清靜,前幾日便約好,今年孃兒兩一起過年三十,一想到晚上可以與母親一起送年,芸仙心中便雀躍不已。
當芸仙收起油罐,準備回居室時,卻看到蒲團上跪著一名紅衣女子,虔誠地向洪荒女神祈求著什麼。待她抬頭方知,來人正是許久不見的二房景泓。
隔著嫋嫋的檀香,芸仙覺察到,景泓似乎比上次見到時,又憔悴了一些。芸仙本想自行回去,誰知景泓卻將她的侍婢留在神堂,孤身一人跟了過來。
“上次提起的事情,不知道妹妹考慮得如何?”景泓問道。
芸仙無奈地笑了笑,“姐姐,妹妹似乎上次就已經答覆了。”
“景嫣在玉崑崙的小比中拔得新秀頭籌了。”景泓不緊不慢地冒出了一句。芸仙有些摸不著頭腦。
“瞧這態勢,景嫣會是玉崑崙新秀中的頭把交椅。聽聞後年就是中洲大比,再有一年多的修煉,景嫣難保不會在中洲新秀賽中再奪頭名。”景泓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你,不怕嗎?”
芸仙心中猜到了幾分,卻嘴上半分不露。“景嫣揚名,身為張家女兒,我當高興才是,有什麼可怕的。”
“哼,你倒是嘴硬。”景泓眼中露出一絲厲色,“三叔叔主管張家商鋪,林姨娘在背後出了不少主意,我可不信,如此聰慧的林姨娘會養出一個笨丫頭,到現在,你還要和我打迷糊嗎?”
芸仙故作訝然,“景泓姐姐,這話是如何說的,景嫣越是風光八面,我身為張家女兒,就越是會被人高看幾分,我方才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景泓怒極反笑:“景嫣越是能耐,景瑤就越發得勢。今年初一,景瑤會成為神堂祭祀中的持花人,這就意味著,祖母已經承認她張家女兒第一人的地位。”
“那又如何,即便景嫣沒有拔得小比頭籌,身為長房俗世長女,張家女兒第一人還是非她莫屬,其他人就算覬覦這個位置,也得看祖宗家法是否同意。”看到景泓氣急敗壞的模樣,芸仙忍不住提點一二,免得景泓在錯路上愈走愈遠。
“景嫣走後,我雖身為二房女兒,卻是真真切切的長女,她就因生在長房,便要處處壓我一頭。她若單純要擺長房威風,我也不會與她這般置氣,只是她小人心思,搶先出手孤立我,我倒偏要與她鬥鬥看,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景泓揉皺了手中上好的絹絲,“別以為你可以隔岸觀火,落得輕鬆,你能在神堂躲到幾時,兩年之後,你還不是得回到你的春雨苑。景瑤的性子,我清楚得很,若是有了嫌隙,她是再也不會接納的,不是己方,便是敵方,到時候,有你吃苦的地方。”
“姐姐多心了,自家姐妹,能有多大的氣,過陣子也就好了。”說話間,芸仙心念一動,暗運靈氣。眉眼間忽如春風化雨,一片柔和。聲音也是清若山泉,淙淙流動,彷彿能透進人的內心深處,“景泓姐姐。”
“嗯”景泓有些恍惚,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面前的芸仙變得舒貼起來,以前只是覺得芸仙秀美溫婉,如今,卻又多添了些親近。
“妹妹身在神堂,日日侍奉洪荒女神,感悟頗多。近日來,只想專心研讀經書,恐怕要讓姐姐失望了。”芸仙莞爾而笑,“今日是大年三十,妹妹心恐姐姐貴人事多,不便久留,還望見諒”。
芸仙的話如冬日的暖茶,景泓明明心中清楚這是逐客令,卻如何也生不起來氣,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那你便好生安歇吧,姐姐先行離開了。”說完便推門而去。
回到居住的苑子裡,景泓方回過神來,還未來得及發怒,便又是一陣晃神,這次連如何回來的,都記不清了。
芸仙在居室內焦急地踱步來回,沐雨坐在她的肩頭,小聲安慰道:“主人,有靈芊在,對付一個凡人自是手到擒來,主人不必擔憂。”
“主人,我消了她的記憶,您放心吧。”一陣煙霧從視窗飄入,凝聚成靈芊的模樣。
“我的惑心術,效用維持了多久?”芸仙趕緊追問最關心的事情。
“只有盞茶功夫,她回到苑子時就醒過來了,看來主人還得謹慎使用。”靈芊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