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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呆愣愣地瞅著從床榻上慢慢坐起的人。

“這是什麼地方?”

一夢醒來,猶如死而復生。坐直身子,卻發現睡的不是那又潮又髒的通鋪,屋院明亮整潔,青色掛簾泛著淡淡馨香。韶光有一絲迷惑。

“回回姑娘的話,這兒是”

沒等青梅說完,寧霜使勁杵了她一下,“韶姑娘問這是哪兒?司衣房下等婢子的屋院啊!怎麼,看著不自在嗎?”

簡單卻細巧的掛飾,妝奩和床鋪的擺設方式,確實是六尚下屬四司女婢的住所。韶光扶著床榻下地,隨即感覺到肩胛處一陣陣撕扯的痛楚。裡衣和外衣也都被換過了,絹料乾淨柔軟,比起暴室破舊的麻衣,不知舒適多少。

“你叫繡兒,對嗎?這衣裳,也是你為我換的?”

繡兒嚥了口唾沫,點點頭。

“多謝幾日來的一番照顧。這臂環,是對你的報答。”女子說罷,從胳膊上擼下來一枚雕工精緻的純銀臂飾。

寧霜和青梅驚詫地張大了嘴巴,而後寧霜咬了咬嘴唇,狠狠剜了繡兒一眼。

“這臂環送給你,可那玉佩,卻要還我”

韶光湊到繡兒耳畔,狀似親暱,幽淡的聲線卻化作了森寒之音。繡兒打了個哆嗦,咬著唇,眼底露出一抹委屈和羞恥。半晌,顫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了那枚玉佩——墜子散了,絲絛都打了結,玉上的鳳凰暗紋卻依然栩栩如生。

“多謝。”

第一章 前塵棄(2)

韶光按著繡兒的肩膀,隱在袖中的另一隻手,將玉佩握緊。

青梅和寧霜從背後看不見繡兒的臉,嫉妒的心思,先入為主地以為是因那首飾。寧霜憤恨地啐了一口;青梅卻抬起頭,偷眼打量這總在流言中出現的女子。

韶光——是宮掖內的一個傳奇。

自幼進宮,躋身宮正司後,直接被安排在了宮正宋月容身邊。宋月容掌管糾察宮闈、戒令謫罪之事,是太后的心腹,連原任尚宮蘇尤敏也要讓她三分。家世微薄,卻可以平步青雲,曾惹來六尚宮人的諸多非議。

可她並未在宮正司待太久。當宋月容於內鬥中倒臺,謝文錦上位,宮正司原屬宮人被統統撤換之時,韶光又被調去了朝霞宮,扶搖直上,成為皇后娘娘身邊最得寵的近侍宮婢。

她是每個新進宮女的夢想,都巴望著有朝一日能獲得潑天恩遇,身價百倍。可這傳奇卻於獨孤皇后薨逝之時戛然而止,或者說,從皇后娘娘纏綿病榻,太后便開始不遺餘力地驅逐朝霞宮宮人。曾經不可一世的婢子們在尚宮局的私刑中幾乎凋零殆盡,唯有一個韶光,受過大刑,進過暴室,又被送到尚服局司衣房宮人的屋院裡。

鍾漪蘭在指甲上塗著猩紅丹蔻,瑰麗色澤,漫染著甜膩的香氣。旁人如何她不理,進了司衣房,便如同紮在她眼皮底下,斤兩如何,總要先掂量一下。

“既然是太后下令的,人又從尚宮局貶去了暴室,最後怎麼給放出來了?”鍾漪蘭吹吹指甲上的丹蔻,不鹹不淡地問。

佇立身畔的是一個清瘦的女官,顴骨突出,一雙眼睛亮而隱光,“奴婢也不知。只道是犯了什麼忌諱,而且,羈押尚宮局的時間與其他婢子被收押時並不同,要早那麼一點。”

早著一點?

鍾漪蘭眸色動了動,忽然想起上頭將人送來時,給的那兩個字——從權。舊主已歿,新主不穩,從誰的權?是太后的,還是故去皇后娘娘的鐘漪蘭覷了覷指甲上的丹蔻,使個眼色讓宮人將桌案上的花樣子端下去,然後看著疲к擁潰骸叭�罩�螅�閽俅��醇�搖!�

白日的天色很好,陰霾了幾日,總算放了晴。

青梅和寧霜將後院漿洗過的布帛拿出來曬,繡兒拿著水舀,一遍一遍地將布帛淋溼,然後再浸到或青或紫的染缸裡。

尚服局的掌事崔佩是個勤嚴之人,很講究宮女的手藝,在司衣房宮人的屋院裡都安置了染缸。婢子們心眼活,倒利用諸多顏料織染一些小玩意兒,做成了,拿給負責採買的太監出宮換些錢帛。

小德子來得很早,剛到屋院口,就看見寧霜站在門檻後頭朝自己招手。

“最近怎麼老是不見你?”

寧霜瞪了他一眼,說話間又將一包細軟交給他,“多擔待著點,換得了,大頭還歸你。”

小德子推拒了一下,左右掃過之後,壓低了嗓音道:“最近宮門查得甚嚴,尤其是出入的腰牌和時辰,都不敢太耽擱了。”

寧霜斜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