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是夢中的時間。
譬如歷史上兩個大夢,黃粱夢和南柯夢。黃粱夢又有兩個,一個是呂純陽的黃粱夢,是漢鍾離在長安點化呂純陽的。另外一個黃粱夢是在河北邯鄲,講呂純陽得道以後,點化盧生的故事。
我們現在講呂純陽的這個。呂純陽為什麼出家啊?他去考功名,在陝西長安,肚子餓了進飯館,對面有一個老道士自己在那裡做黃梁米飯。呂純陽疲勞了,一靠就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一生幾十年的事,怎麼考取功名,怎麼娶太太,生孩子,怎麼樣得意做官,一直做到宰相。最後,因罪被抄家,一家人都被流放,剩下年老的他孤單一人,立馬風雪中慨嘆無常。一覺醒來,幾十年經過清清楚楚,抬頭一看,對面老道士對他一笑,說“好玩吧?”老道士都知道他的夢。再看老道士的飯還沒有熟呢。一覺醒來,黃梁未熟,幾秒鐘之間,夢了幾十年的事,這是呂純陽的黃梁夢。
現在科學曉得,最長的夢不到五秒鐘。悲哀痛苦的夢,甚至夢中被壓住,覺得時間很長了。當然,一夜常常做很多個夢,大多數醒來都忘記了。每個夢都很短,但是在夢境中,你卻感覺很長,有時候豈止幾十年!所以說,時間是相對的。
還有一個是南柯夢,唐代的,說有一個人好吃懶做,卻一心想大富大貴。有一天吃飽了飯,躺在院子裡槐樹下睡午覺,夢見自己到了一個槐安國,遇到了公主,他就吹自己如何如何有本領,結果騙娶了公主,又做了太守。沒過多少時間,敵國攻打來了,結果沒幾下,他就被打敗了,公主自殺,國王把他驅逐出境。他醒來之後,哪裡有槐安國啊?只有槐樹下兩個螞蟻窩。這個叫“南柯一夢”,同黃粱夢一樣。另外還有一個莊子的蝴蝶夢,這些都是有名的,說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這裡我們岔過來說一個故事。大家在文學上都感嘆人生是黃粱一夢!清朝有個書生考功名失敗,到了邯鄲,想到呂純陽點化盧生的那個黃粱夢,他很感慨,寫了一首詩:
二十年來公與侯 縱然是夢也風流
我今落魄邯鄲道 要向先生借枕頭
“二十年來公與侯”,黃粱一夢裡頭,封公拜侯,那不得了啊,等於現在講開國元勳一樣的地位;“縱然是夢也風流”,你們說人生如夢,還感嘆,我還正想做這個夢呢!“我今落魄邯鄲道”,我是南方人,今天在邯鄲,飯都沒有吃,很可憐,功名考不取;“要向先生借枕頭”,嗨!呂純陽,你把借給盧生那個枕頭也借給我吧,我也想做這麼一個夢,這一生就滿足了。
你看這首詩,文學特別好,意境特別高,代表了人生。據說這個人因為這首詩受到賞識,後來真的做了官,可是最後,也是個悲劇收場。他如願以償,親自體會了一場黃粱夢。
我們現在明知人生如夢,但都很想做這樣一個好夢。所以我上課講哲學,常常引用這個“要向先生借枕頭”。中國文學有兩句名句,也是清朝的,“多情自古空遺恨,好夢由來最易醒”,像黃粱夢、南柯夢,一下就夢醒了。
迴轉來講中陰的境界,要注意,都不是像有些書上講的,第一個七天,哪些菩薩出現,有什麼境界;第二個七天,哪些菩薩出來接引你……不是這樣呆板固定的。他講的對不對?完全對,是某一個宗教某一個習慣的範圍。這類人沒有接觸到外面的知識和世界,從小到老永遠在那個殿堂裡頭,見到的只有這些。如果拿這個去度一切眾生,用這個學理跟人家講,是不對的。
比如北極的愛斯基摩人,也有宗教信仰;另外滿族、蒙古族等,也有個古老的宗教,叫薩滿教。譬如日本,大家認為是佛教國家,其實日本的國教是“神教”,佛教不過是日本宗教中的一種。日本信的是天照大神,是多神教,真正的全民信仰是這個神教。
世界上的宗教有幾百種,每個人中陰境界起來時,所呈現的形象,是他熟悉的一套。像我們中國人近幾十年來,不接觸宗教哲學的人很多,他的中陰境界、夢中境界,只有自己熟悉的一套。所以我看到人快死的時候說,哎呀,我快要死了,去見已故的老朋友。那也對的,因為他的觀念裡頭沒有其他的,他否定了其他的宗教。但是,死後的中陰有沒有佛菩薩出現?可能有。因為我們不敢保證他前生不是信佛教或別的宗教的。我剛才講過,中陰起來的景象不是這一生,而是多生累劫的,比夢還要快。
大家問算命看相有沒有道理?我說有啊,那是過去的定業,顯現出這一生應受的果報。譬如有些人,一輩子很富貴,有錢,有地位,可是遭遇永遠不好,身體也不好。另外我所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