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倆人回到客棧,剛到門口,白世安就感覺不對:此時此刻,大廳裡不可能這麼安靜,這麼冷清的。
“不對。趕快上馬,離開這裡。”白世安小聲地對段江流說。倆人重新上馬,飛快離開了客棧,身後立刻有大批捕快跟了上來。幸虧白世安師徒騎的是,武原志託人到西域買的三匹寶馬之一。寶馬馱了兩個人,腳程還是比較快。半個時辰過後,只有一騎跟在後面,其他捕快都被甩開了。
“段江流!”後面的捕快大聲喊道。段江流回頭一看,原來是武翰闌。他知道武翰闌此時並沒有惡意,因為武翰闌騎的是,嵩華幫三匹寶馬中最快的一匹,要追早追上了。段江流對師傅說道:“他是我的少幫主,在刑部做捕快,他的馬比我們的快……”
“我們停下來吧。”白世安回頭說道:“武兄弟,你是來抓我歸案的吧?”
“您受了傷,即使我不抓您,其他捕快也會抓到您的。”
“是呀,我受了嚴重的內傷,腳筋也損了,目前根本無法使用武功,以後也很難恢復。劫富濟貧的事再也不能做了,我已經是廢人一個。”
“師傅,”段江流很激動,“您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不早告訴我?”
“師傅?”武翰闌很奇怪:怎麼幾天不見,他卻多了個師傅?
“他是我的關門弟子,是我逼他拜師的。少幫主,我請你原諒他,不要把他趕出師門。”
“不會的。白大俠言重了。我父親也不會這麼刻板。”
“這就好。前面有一間破屋,我想在屋裡給段江流交代幾件事,不知能否行個方便?”
“當然可以。您請便吧。”
白世安師徒進入破屋內,關好大門。
“想不到我們的師徒緣分只有七天。師傅這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怎麼會這樣?師傅,當初我們是可以逃走的。只要您願意,現在我們也可以逃走!”
“如果逃走有用的話,我早就逃了。不管怎樣,我都成了一個廢人,只有寄希望於你了。但是你千萬不要學我違反法紀,亂殺無辜。”
“徒弟記住了。您真的要去自首?”
“是。在上次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意識到亂殺人是不對的,應該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人要為自己所犯的錯誤負責,所以我當時就決定去自首。只不過我還有兩個心願未了:一是湖廣洪災,我手中的賑災銀子還沒有發放,都藏在留下鎮關帝廟的屋樑上,你要記得給我發到災民手中;二是我俠盜白世安唯一的弟子——你段江流決不能是個無能小輩。現在我傳你三成內力,希望你以後有所作為,成為一代俠客。”
“好,好。我一定完成您的心願。”段江流的嗓音有些沙啞,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
白世安與段江流兩掌相對。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後,段江流原來的內力化了,白世安的三成內力進入他的體內。他起先感到渾身漲痛,漸漸地覺得神清氣爽,渾身有股力量在湧動。白世安長舒一口氣,身子像亂泥一樣癱倒在地。段江流見狀,趕忙扶起師傅,帶著哭腔問道:“您怎麼啦?”
“我把受傷後僅剩的三成內力全給了你。人要死了,內力就不要浪費了。”白世安伸出顫巍巍的手抓住隨身攜帶的寶劍,輕輕的撫摸著劍鞘。“這把劍名叫清風,跟了我三十年,鋒利無比,留給你作紀念。扶我出去,把我交給公差,你快去賑災吧!”
段江流雖然一百個不願意,還是按照師傅的話做了。師傅最後凝視他的眼神,對他充滿了期許。他因此獲得了一種神秘的正義的力量,幫助他暫時擺脫了離別的傷痛。他立刻騎馬向關帝廟奔去,取了兩袋金銀珠寶,然後買了一匹馬、一個馱簍和一些乾糧,稍做準備就出發了。當天晚上,他給幫主寫了一封信,託揚州的同鄉帶了回去。
武翰闌把奄奄一息的白世安帶回衙門。在堂上,白世安承認自己亂殺人不對。“我取的都是不義之財,拿去賑災,可以救活千千萬萬的百姓,難道我有錯嗎?賑災的事本應該由你們官府來做,但是那些貪官汙吏卻將賑災款中飽私囊,他們不知道害死多少百姓,難道就不該殺嗎?大宋的王法,就是用來保護這些貪官汙吏的嗎?大宋的江山,會斷送在誰手裡?難道不是那些貪官汙吏嗎?”
刑部侍郎劉大人被問得一愣一愣的,只好就此收場,將犯人押入刑部大牢,改日再審。白世安病重,死在獄中。武翰闌向獄吏行賄,把白世安的遺體弄了出來,埋在了山上。一代俠盜落得如此下場,不過,或許他已經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