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祖這才知道,眼前這個怎麼看怎麼像是個混進來的蒙古探子的年輕人,就是當代秦王朱惟焯。比起周王的溫文爾雅來,這兩個王爺的形象,簡直差了一天一地。若說他是個潑皮破落戶,都比說他是王爺更靠譜一些。大明藩王從法理意義上說,是不許隨便離開自己封地,對於藩王也有頗多的限制。尤其西北這邊,當初安化王就起兵叛亂過,秦王雖然沒參與進來,可是對他的防範想必也該比過去嚴格,他這樣的行事,很容易授人以柄。
要知道明朝藩王練武,本身就是大忌,就在前幾年,山東魯王的一個孫子被關到鳳陽高牆裡去數麻雀,罪名就是善騎射,通將略。也就是說,一個藩王曉暢軍事,本身就很有可能給自己帶來災難,就衝這一屋子兵器,定他個罪名也不冤枉。
但是不論如何,這都是藩王,不是自己一個小小錦衣百戶所能頡頏的,這也是自己在陝西一地唯一可能找到的盟友。當下搶步上前磕頭行禮道:“卑職楊承祖,給千歲見禮。”
朱惟焯搖頭道:“這不是在王府裡,不用講這些規矩。如果真論規矩,我現在坐在這吃肉喝酒,就已經得算是壞了規矩了。所以就別提什麼千歲不千歲,在這間房子裡,沒有千歲,只有人,全坐下喝酒吃肉。”
楊承祖見他如此言語,對這人的為人揣摩了幾分,又看霍天生已經抓起肉來吃,就更有把握,拉著郝青青坐下,不客氣的抓了羊肉往嘴裡送,邊吃邊道:“這肉燉的不錯,味道好的很。”
“那是,這廚子每月能賺三兩多銀子,能頂六個邊軍。他如果連羊肉都做不好,本王早把他燉了。”秦王也很大方,“你們誰要是吃了身上發熱,就也把衣服脫了,當然,那位女眷就算了。”
他看了一眼霍天生“聽說你那個乾兒子,和我這位貴客打起來了?誰打贏了啊。”
這事剛剛發生,秦王就得到了訊息,顯然是在表示自己對於王府掌握的很好,到處都有自己的耳目。霍天生面色一變,急忙丟下肉跪倒在地,磕頭不止道:“小人該死,小人管教無方,還請千歲降罪。”
“怕什麼,我問你話呢,誰贏了啊。”
“千歲,算不上什麼輸贏,我把霍天白揍了。若是打群架的話,肯定是我的人吃虧,我們人少,這裡是秦王千歲的天下,我們肯定是要輸。千歲若有什麼責罰,小人一力承擔,與青龍山的人,沒什麼關係,他們沒出過手。”
秦王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麼,霍天白是個廢物,但是如果我的人在家門口打架都白給,我的臉往哪放?你這麼一說,我就高興多了。你的書信我看到了,王叔讓我關照你,我就得關照你。不過我的人,也不是被人隨便打著玩的,你說說吧,為什麼打架啊,我聽聽到底該怪誰。是誰的鍋誰背,誰誰的錯,誰就該挨罰。”
第一百八十九章暗訪(六)
楊承祖已經基本摸清了這個王爺的脾性,他跟張容頗為類似,作風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反倒是更接近於軍漢。跟這種人說話,開門見山往往效果更好。
他也不隱瞞,就把兩下發生了衝突的始末一一分說,最後道:“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忍了,該揍就是要揍。但是他是王爺的人,打狗看主,王爺有什麼責罰,下官自當承擔,絕對沒有二話,只是這事和青龍山的人沒什麼關係,還請千歲明查。”
秦王聽了之後,將酒碗端起來喝了一大口,“這事,辦的沒什麼不對。他敢對你的老婆動手動腳,打死白打。按說打了我的人,不能就這麼算了,可是誰讓你有王叔的書信呢,王叔認你,我如果罰了你,王叔面上須不好看。大家雖然不是一枝,但不管怎麼說,都是洪武爺的血脈,大家怎麼著也得講個情分不是?”
他又朝郝青青看了幾眼,看的郝青青頗有點不在在,如果不是礙著對方是個王爺,怕也是要發作了。
“青龍山的少當家,沒想到為了你,居然引出這麼個事來。這樣吧,回頭賞你面銀牌,今後你們山上的人再來西安,拿這面銀牌,大家就知道是我的面子,肯定會關照你的,你們的生意也好做了。”
郝青青聞聽大喜,如果真的走通了秦王的路子,整個山寨可就都有好日子了。連忙舉起酒碗來一飲而盡“謝千歲。”
“好,痛快。你比你男人能喝,不愧是個混江湖的,霍五打你的主意,也算他有眼光。”
他又看了一眼霍天生“你收什麼玩意當乾兒子,那是你的事,不過他折了我的面子,這個事你說該怎麼算啊?”
霍天生深知,自家這個王爺喜怒無常,暴虐成性,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