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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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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門地當川東門戶,江面至此而狹,上游之水盡於此門匯入峽谷。曾有詩云眾水會涪萬,瞿塘爭一門,可見水勢之急。再精熟的船工到此也得全神貫注,石進赤腳把船,一葉扁舟宛如游魚,在激浪中穿行。

船身隨水上下起伏,被浪托起又墜下,顛得人暈頭轉向。水面處處有深急的旋渦,水下潛著暗黑色的礁石,如犬牙嶙峋長突,被觸沉的船骸歷歷可見,觸目驚心。少女瞧得心驚肉跳,連眩帶嚇,秀顏一片蒼白,連膽大的阿妙此時都乖了,在艙中抱著堅牢的扶柄不放。

蘇璇本是在船頭坐著,隨眼一瞥,忽然發覺了異樣。

水道船來船往,本是尋常事,然而後方數百丈外一艘江船如飛箭一般駛來,船勢之急勁遠勝過尋常舟楫,速度異常驚人。

再厲害的舟子也不可能如此迅捷,石進瞧見駭了一跳,“那船怎的恁般快,簡直有鬼。”

蘇璇知道船上必有高手,極目望去依稀見船頭立著兩個人,立時道,“只怕是追我們的,來者不善,請石叔行快些。”

石進隱約聽說這兩人在渝州惹了些麻煩,儘管不解內情,此刻明顯不妙,也生出了緊張,手上加勁,口中喃喃道。“不妨,他行得雖快,未必熟悉水勢,駕得了夔門急浪。”

舟子已過夔門,駛入了緩水,蘇璇拾槳划起來,他以內息運力,船速頓時加疾。

後船一如石進所言,陷入了困境。原來那船衝勁雖足,入了激流失之過猛,被水勢引得頻頻歪斜,幾番失控的衝撞,稍後又被旋流吸住,眼看著船尖下斜,船尾翹起,呈現出翻沉之兆。

石進神色一鬆,忽然那船周圍水花激炸,如雪霧迸射,彷彿一隻無形的巨手拍擊水面,震得整條船憑空躍起了半丈,竟然跳出了旋渦。

木船加人重逾千斤,居然被一擊而起,宛如神靈之力,驚得石進目瞪口呆。更可怕的是巨力不僅一次,幾番衝跳,激流已過一半,兩船的距離也縮短了一大截,以蘇璇的目力甚至能看見船上的人。

船頭的正是花間檮,他腳邊癱著一個涕淚交流的男人,似是當日意圖劫走女孩的柺子。船尾一個船伕緊緊抱著櫓,一旁立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身材五短,目露兇光,手上執著一柄玄黑色的鐵板,隨意入水一扳,船就如生了翅膀一般疾衝。

長空老祖來了。

蘇璇的鬢間滲出了冷汗,縱然再是鎮定,他也是十六歲的少年。面對強大到不可戰勝的兇魔,他無暇再想是何處走漏了訊息,只能盡力打漿加速行船。然而船漿畢竟是木製,承力過猛即會折斷,終不如來船迅疾。

後船在強渡激流,前船在加勁疾衝,江上往來的船工均被兩船驚住了,眼見距離越來越近,石進也開始慌了。蘇璇掌中的木漿隱隱有斷裂之感,他心急如焚間忽的靈光一現,長空老祖能與激流相抗,所乘的卻是普通江船,一味逃下去終要被追上,不如另尋他法。

石進的黑臉膛熱汗直冒,拼命搖櫓,突然見少年棄槳掠身而起,如驚鴻長飛,在數丈外的一艘鄰船上一借力,轉瞬縱往另一江船,幾下起落近了敵船,凌空連發三劍。

長空老祖之所以來得如此晚,全是被李昆所誤。

李昆是個貪賭好食的無賴,許久未曾吃酒,一沾杯毫無節制,爛醉到黃昏才醒。待他忙不迭去客棧報訊,花間檮索問之後大喜,立時報了長空老祖,挾著李昆找船趕過來。哪想到這段水路極險,抓來的船伕受了兇魔恐嚇,緊張過度,幾番控舟失誤,不得不由長空老祖出手。

長空老祖極討厭峽州一帶,這次為追仇不得已而來,一路顛得難受,正是燥性大發,見目標居然反衝而來,全然不知死活,他獰然彈了幾指,無形勁力擊在劍身發出金鐵之聲,瞬間消去了劍勢。

少年輕功一竭,頓時向船頭墜下,長空老祖正要下殺手,船身一傾又逢急流,眼看就要傾覆,他唯有暫止殺著,翻掌擊向水面,勁力吐處,四周水霧迸射,船身再度躍流而起。

花間檮一見仇人落在身畔,哪肯放過機會,運足了掌力劈去。

少年竟然未避,花間檮一掌擊實,不知怎的掌勁一空,宛如被引走了一般,少年單膝而跪,雙掌一沉,砸得船頭一墜,船身猝然傳出了一聲斷裂的巨響。

花間檮錯愕之餘,突然醒悟過來。這少年不是失心瘋送死,根本就是為毀舟而來,趁老祖將船擊起,借了自己的掌力下壓,兩廂勁力一衝,生生錯裂了木船。花間檮剛轉過念,腳下船身傳來崩裂的巨震,徹底失去了控制,又被水流擠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