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是滌盪灰塵,如果你涉水而過,卻寸土不留,心上的負累會越來越重。到我這裡來,讓我好好地看看你。”老僧說。
丁峻向前走,隔著紗帳,與老僧面對面。
平措傑布成名於五十年前,現在的年齡至少在九十歲以上,所以丁峻跟對方並非隔了一輩,而是近於兩代。
近在咫尺間,丁峻感覺老僧眼中蘊藏著兩股激盪的熱力,彷彿是高溫煅燒著的鋼胚,令人無法直視。
“我知道你會來,一切玄機,就像檀香點燃後飄向永恆之處的軌跡,有人看得見,有人看不見。一件事與另一件事之間存在的聯絡,因與果,果與因,起點與終點,終點與起點……一切之始與一切結束,都是那麼玄奇。就像我在二十五年前見到他,就隱約知道,二十五年後能見到你。年輕人,你向右面看,那幅四臂護法神唐卡的下面有些東西,掀開地毯一角就能看到——”
陡地,對面的司琴*了一聲,渾身一震,半閉的雙眼一下子睜開。
之前,丁峻只看過司琴的照片,這次看到她本人,又是在如此怪異的氣氛中見面,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在他心底造成巨大的衝擊。
他看到了司琴的眼睛,那對黑色的眸子正中竟然各有著一條閃光的豎線,彷彿兩顆渾圓堅實的純黑*兒眼寶石。
“哦……”司琴又*了一聲,脖子生澀地轉動,向丁峻望過來。
到達託林寺前,丁峻無數次設想過兩人見面的場景,但卻怎麼都想不到司琴的表現竟然如此詭異。
司琴的嘴唇無聲地噏動了兩次,肩部一聳,似乎要挺身站起來。她的眼睛仍望著丁峻,貓一樣的眼珠一動不動,充滿了莫名的邪惡氣勢。
其實,司琴的五官相貌並不難看,只是由額頭至頸部都出現了毛細血管暴突的怪異現象,無數直徑不超過一毫米的血管在她臉上肆意鋪陳,形成了一張青、黃、灰、紫、紅五色混雜的怪網。血管經過眼、耳、鼻、口時,又與孔竅中延伸出來的血管勾連在一起,讓人不得不產生 “她頭部所有血管都出現變異”的驚悚感覺。
丁峻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身體雖然不高、不胖、不強壯,但軀體內部蘊藏著如驚濤駭浪般的暗力,即將突破那方形紗帳的束縛,撲面而來,將他迎頭吞噬。
那一瞬間,他無法將對方判定為一個人,而只能說那是一個“妖”,而且妖氣沖天,無可抵禦。
“怎麼會這樣?”丁峻長吸了一口氣,凝神提氣,準備戰鬥。
“唵嘛呢叭咪吽——”平措傑布沉聲大喝,藏傳佛教六字大明咒迴盪在殿堂之內,帶起的風聲將兩隻紗帳吹得搖曳不止。他總共高聲誦唸了六次咒語,一次比一次更有力,嘴邊的氣息將面前的紗帳吹得猶如驚濤拍岸,橫向撲出,擊打在方形紗帳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啪啪聲。
丁峻知道,平措傑布發出的是藏傳佛教內功中的精華“梵音獅子吼”,有當頭棒喝、醍醐灌頂的巨大功效,能夠喚醒每個人心頭的靈性,令思想陷入混亂的人迷途知返。
“哦……”司琴第三次*,挺起的腰又鬆弛下去,眼眸中的異樣也逐漸消失,整個人都萎靡下去,恢復了昏昏沉沉的狀態。
平措傑布緩緩地籲出一口氣,雙手撐地起身。
丁峻發現,他盤坐過的地方已經被汗水打溼了一大塊,正向上蒸騰起淡淡的水霧,可見他以六字大明咒全力鎮壓司琴身體裡散發出的妖氣時,體力消耗程度實在驚人。
“真是奇怪,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孕婦。石妙手將她送來時,自稱已經黔驢技窮,中醫、西醫束手無策,懇請我用藏醫、密宗裡的獨特手法救治她。我只能努力去做,竭盡全力化解危機。年輕人,你都看到了,我的力量已然發揮到極限……算了,你先到牆邊去,看看那地毯下的東西。”平措傑布低聲說。
丁峻大步向右走,到了牆邊,沿著那幅四臂護法神唐卡的底邊伸手,揭開了半寸厚的氈毯。
毯子下面鋪砌著兩尺見方的八角形青磚,最靠近牆邊的那塊青磚上刻著三隻彎彎的新月,每一隻從頭至尾長有三寸,三隻的凹腹全都向內,組成一個圓形圖案。圖案正中,刻著一個阿拉伯數字“16”。那些刻痕的年代已經非常久遠,每一筆凹處已經長出了墨綠色的苔蘚。
他將毯子掀開更多,其它青磚上卻沒有任何字跡。於是,他蹲下去,伸出手指,小心地撫摸那新月和數字,緊咬著牙,強迫自己不洩露出任何內心情感。
“怎麼了?沒事吧?”不知何時,方晴已經到了他的旁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