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為……
“……確定為什麼?什麼?什麼?”
一隻手蓋上他的嘴。賴克睜開雙眼。他在一間小小的平房裡,一家警務派出所。他躺在一張白桌子上,周圍是成群的保安,三個穿制服的警察,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所有人都小心地寫著報告書,嗡嗡地說話,混亂地交換著位置。
陌生人將他的手從賴克的嘴上拿開,向他俯下身來。“沒事了,”他溫和地說,“放鬆。我是個醫生……”
“一個透思士?”
“什麼?”
“你是透思士嗎?我需要一個透思士。我需要一個可以進入我腦袋的人,證明我是正確的。我的天!我必須知道我是對的。我不在乎花錢。我……”
“他想要什麼?”一個警察問。
“我不知道。他說透思士。”醫生轉回到賴克這邊,“那是什麼意思?告訴我們,透思士是什麼東西?”
“超感師!一個思想閱讀者。一個……”
醫生微笑起來。“他在開玩笑,表明自己狀態很好。很多病人都那樣,他們在意外之後假裝一副沉著冷靜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架勢。我們稱為絞架上的幽默感……”
“聽著,”賴克絕望地說,“讓我起來。我想說點事情……”
他們扶著他站了起來。
他對警察們說:“我的名字是本·賴克。帝王的本·賴克。你們知道我的。我想要招供。我想對林肯·鮑威爾警長招供。帶我去鮑威爾那裡。”
“鮑威爾是誰?”
“還有,你想招供什麼?”
“德考特尼的謀殺。上個月我謀殺了克瑞恩·德考特尼。在瑪麗亞·博蒙特家……告訴鮑威爾。我殺了德考特尼。”
警察們驚訝地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晃到角落裡,拿起一部帶通話手柄的老式電話,“局長,這裡有個傢伙,說自己是帝王的本·賴克,想對一個叫鮑威爾的警長招供,宣稱他自己上月殺了一個叫克瑞恩·德考特尼的人。”停頓片刻,他問賴克:“怎麼拼寫?”
“德考特尼!大寫的D,一撇,然後是大寫的C…O…U…R…T…N…E…Y。”
那警察拼了出來,然後等待著,短暫停頓後他嘟噥一聲結束通話了電話,“瘋子。”他將筆記本收回口袋。
“聽著……”賴克道。
“他沒問題嗎?”警察看也不看賴克,問那醫生。
“只是有點受驚過度。他沒事。”
“聽著!”賴克大叫。
警察猛地把他拽起來,推向門口,“好了,夥計。出去!”
“你一定要聽我說!我……”
“你聽我說,夥計。警察編制中沒有什麼林肯·鮑威爾,也沒有什麼德考特尼謀殺記錄在案。而且我們根本不在乎你這種人會說什麼屁話。現在……出去!”他將賴克丟在街頭。
人行道古怪地開裂著。賴克踉踉蹌蹌,然後重新恢復了平衡,站住不動,木然,迷失。比剛才更暗了……永恆的黑暗。只有少數路燈還點著,天空航路消失了,跳躍器不見了,原先的航道上是巨大的裂口。
“我病了,”賴克呻吟,“我病了。我需要幫助……”
他雙手捂住肚子東倒西歪地走下街道。
“跳躍器!”他喊著,“跳躍器?在這個被上帝拋棄的城市還有什麼東西嗎?一切的一切都到哪裡去了?跳躍器!”
什麼都沒有。
“我病了……病了。一定要回家。我病了……”他再一次大喊,“有什麼人能聽見我嗎?我病了。我需要幫助……幫助……幫助!”
什麼都沒有。
他又一次呻吟,然後吃吃笑起來……虛弱地,空洞地,他用嘶啞的嗓門唱起來,“八,先生……五,先生……一,先生……緊張再緊張……緊張……憂懼……紛爭從此開始……”
他哀聲地呼喚:“大家都去哪兒了?瑪麗亞!燈光!瑪——麗——亞——亞!停止這瘋狂的沙丁魚遊戲!”他絆倒了。
“回來,”賴克呼喊,“行行好,回來吧!只剩我一個人了。”
沒有回答。
他尋找公園南路九號,尋找博蒙特公館——德考特尼的死地……和瑪麗亞,尖聲尖氣、墮落、能讓人安心的瑪麗亞·博蒙特。
什麼都沒有。
黑色的苔原。黑色的天空。陌生的荒涼。
一無所有。
賴克大叫了一聲——沙啞、口齒不清、充滿驚駭與狂怒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