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生十二年而立。”依據胡亥之言行,當以《秦本紀》之二十一歲即位為可信。關於胡亥資質,西漢賈誼的《過秦論》有“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的論斷,評判胡亥連“庸主”也不夠資格,直是個不入流的低能者。東漢班固答漢明帝時,則直接用了“胡亥極愚”四個字。歸總說,二世胡亥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一個具有嚴重神經質且智慧低下的皇帝,其對於政治的反應能力,幾類先天智障兒,實不堪道也。胡亥死後,其殘存後裔立即開始了亡命生涯,一說逃亡東海,東去(日本)島國,與扶蘇後裔會合了。
胡亥死時,天下反秦勢力已經度過了低谷,正如漫天狂潮湧向西來。
第六章 秦軍悲歌
一、以快制變 老將章邯迫不得已的方略
定陶大戰之後,山東復辟勢力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困境。
依大勢說,這一轉折是中國歷史的又一個堪為十字路口而可供假想的選擇點。若章邯具有一流名將的大局洞察力,認準了楚亂乃天下亂源之根,一鼓作氣繼續追殺項羽劉邦餘部並擒獲楚懷王復辟王室,徹底根除楚亂根基,則秦政依然有再度中興可能。畢竟,胡亥趙高的倒行逆施在最混亂最危急的情勢下尚被秦政餘脈所清除,若章邯大軍能穩住山東戰場大局,帝國廟堂在震盪中恢復活力並非沒有可能。
然則,秦軍大勝項楚軍主力後,章邯秉持了古老的“窮寇毋追”兵訓,放棄了追殺楚軍,立即舉兵北上對趙作戰了。這一方略,是章邯在平亂大戰場最根本的戰略失策,其後患之深,不久便被接踵而來的酷烈演化所證實。然則以實情論之,也有迫不得已的緣由:其一,當時天下烽煙四起,章邯身負平亂重責,急於首先撲滅已經復辟的六國主力軍,使天下大體先安定下來;其二,章邯職任九卿之一的少府,對皇室府庫與國家府庫的糧草財貨儲存很知底細,更知四海大亂之時的輸送艱辛,若立即追殺殘餘楚軍則必然要深入南楚山川,糧草接濟實在無法確保;其三,其時項梁為名將,而項羽劉邦等尚是無名之輩,擊殺項梁後則楚軍已不足為慮,是章邯與秦軍將領的一致評判;其四,當章邯秦軍與項楚軍在中原大戰時,復辟的趙國勢力大漲,號為“河北之軍”的趙軍已經成為北方最大的動亂力量。須當留意的是,此時天下兵家對各方軍力的評判,依舊是戰國之世的傳統眼光:除秦之外,趙楚兩大國的軍力最強,戰力最持久。身為老秦軍主力大將之一的章邯,親歷滅六國之戰,自然有著秦軍將士最強烈的直覺,認定楚軍趙軍是秦軍大敵,擊潰楚軍之後必得立即轉戰趙軍,絕不能使復辟的河北趙軍繼續擴張。
“擊潰楚趙,先解當胸之危,餘皆可從容而為也!”
幕府聚將,章邯的這一大局方略人人由衷贊同。將士同心,章邯立即乘著戰勝之威開始鋪排大軍北上事宜。此前,尚未入獄的李斯已經請準了胡亥詔書,授章邯以“總司天下平盜戰事”的大權,統轄山東戰事。定陶之戰時,帝國廟堂格局已經倏忽大變:李斯驟然下獄,馮去疾馮劫驟然自殺,趙高忙於坑害李斯,胡亥忙於晝夜享樂,天下大政處於無人統轄的癱瘓狀態。定陶之戰後的章邯,面臨極大的兩難抉擇:停止平亂而過問朝局,則山東亂軍立即捲土重來,大秦便是滅頂之災;不問朝局而一心平亂,則李斯無以復出,廟堂無法凝聚國力撐持戰場,大秦立即可能自毀。
為解危局,章邯親率一支精銳馬隊星夜北上九原,要與王離會商出路。
此時的王離,是九原三十萬大軍的統帥。依照秦軍法度傳統,九原抗胡大軍歷來直接受命於皇帝,不屬任何人統轄。更有一點,王離乃兩世名將之後,又承襲了大父王翦的武成侯爵位,且手握秦軍最後一支精銳大軍,可謂擁有動則傾覆乾坤的絕‘大力量。章邯則除了老將聲望、九卿重職與年餘平亂的赫赫戰績之外,爵位不如王離高,刑徒軍的實力分量更不能與九原大軍比肩。更有一點,章邯素來敬重靠攏李斯,與王翦王賁父子並無深厚交誼,一統天下後章邯又做了朝官脫離了軍旅,與九原將士也遠不如原先那般熟悉了。大秦固然法度森嚴,素無私交壞公之風,然則,章邯此來並非奉詔,而是要以自己對大局的評判說動王離合力,當此之時,私交之深淺幾乎是舉足輕重了。這一切,章邯都顧不得了,章邯必須盡最後一分心力,若王離公事公辦地說話,章邯也只有孤身奮戰了。
“前輩遠來,王離不勝心感也!”
“窮途末路,老夫慚愧矣!”
洗塵軍宴上,一老一少兩統帥飲得兩三大碗馬奶酒,相對無言了。已經蓄起了連鬢鬍鬚的王離顯然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