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正則殺好雞,糯米糕也蒸熱了。把它端起來,下面還翻滾著的開水正好用來煮雞,既省了時間也節約了柴火。
等最後能出門時,已經過了辰時。
這一天幾乎整個村子都能聞到瀰漫的煙火味,零落的鞭炮聲此起彼伏,似乎十分熱鬧,卻又透著沉穆的安靜。張小柳傷感中也夾雜著許多複雜難以說清的情緒,帶著趙正則和弟弟們一步一步走上山,沉默地完成了半天的掃祭工作。
趙大伯家把日子定在了上祭節後的第四天,比公祭還要晚一天。這天張小柳也早早讓他吃過早飯去了大伯家,自己帶著兩個弟弟在菜地裡捉蟲子。
來到這裡轉眼也已經一個多月了,當初撒下的種子已經長成了手掌高的菜苗。因為每天都有人勤快澆水,這些菜的長勢十分喜人,望過去就是一片清綠。只是讓人不勝其煩的青菜蟲竟然也來湊熱鬧,許多還未長大的葉子就被吃光了。張小柳一發狠,決心要把它們全部清剿乾淨,趕盡殺絕,所以一得空就來捉蟲子。
“哎,小松,別把菜都拔了啊!”張小柳發現小松也很有成為熊孩子的潛質,一不小心看住就搞破壞了。他討厭綠油油軟趴趴的菜蟲,也不願意用手去捉,都是用樹枝挑下來,有時候看到被吃得嚴重的就把菜葉子一起摘下來了。誰知小松看到了也有樣學樣,伸著小短手胡扯一通,拔出不少菜苗來。張小柳看得可心疼了,好不容易才長大一點,他們都還沒捨得摘來吃。
小麥趕緊過去抓住他的手,又在掌心輕輕打了兩下,將他放到一旁的空地上,才再次專心地尋起蟲子來。他倒是不怕蟲子,眼神又尖,一捉一個準,看得張小柳都驚歎不已。可以想象,這個弟弟以後做事肯定是一把好手。
蟲子都被扔在簸箕裡,等它們快要爬出來了才拿去喂小雞。現在家裡的小雞有三十多隻,想想以後它們長大的光景確實很誘人,可是現在的餵食就讓人煩惱了。
小麥對家裡的小雞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興致,每天都主動找東西餵它們。早上趁著太陽沒出來就去挖蚯蚓,下午則去遠些的地方割小雞愛吃的一種麥草。只是小雞盡吃青草個頭長得慢,所以他這幾天熱衷於找蟲子,據說吃蟲子的雞生蛋特別大。
“小麥,家裡不是還有一袋穀殼子嗎?你剁麥草的時候混點在裡面,小雞吃了也長得快。”穀殼子是稻穀收回來曬乾後用風車篩出來的第一道雜物,正如其名,是當初在田裡就沒有長出穗的空殼子,芯裡面沒有米,風一揚就能飛起來。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除了餵雞,就只能用來燒火了。
“等過些時候沒有麥草了,再喂那個。”小麥輕快地應道。麥草也只有上祭前後最鮮美,小雞也願意吃,等再長几天長得老了,就沒有人去割了。而且現在小雞放出去附近還能啄食小蟲,過段時間也少了。
張小柳只以為他不知道,沒想到早就計劃好了。看看日頭差不多了,就拍拍手進去做午飯了,讓小麥也別再曬著,等下午再捉便是。
他原以為趙正則送了錢過去湊分子,現在又沒在他大伯家吃喝,總該沒什麼能挑刺兒的地方了。說不定拿了錢心情好,還會留他吃個午飯。沒想到剛進了屋裡,就聽見小麥喊“阿正哥”的聲音。
這麼早?張小柳有些疑惑,片刻後聽到他在外面應了一聲小麥,然後走了進來。
“阿正,回來了?剛好趕上午飯。”他回過頭招呼道。家裡的兩間屋子,為了避嫌是他帶著小麥小松一間,趙正則自己睡一間。他們那間除了一張床和一個破爛的衣箱,外面都是堆放著糧食等雜物。趙正則這間卻是在門口擺床,裡面是砌的灶,水缸等東西,所以每天要做飯都是在他的房子裡做。因為煙囪特別大,倒也不至於薰著人,但是做起來肯定不方便。
“嗯。”趙正則把鋤頭放到門後,低著頭應了他一聲。
張小柳覺得不對勁,平日裡只要看到自己幹活他都會搶過來幫忙,就算自己要做菜他也會主動燒火。
“怎麼,你大伯家又有什麼事了?”他隨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趙正則吃驚地看著他。那件事他是決計不會答應大伯麼的,但是他也還沒有決定要不要跟柳哥兒說,因為知道他聽了一定會生氣。
張小柳沒想到隨便說說都中了,手上的動作一頓,道:“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說說看。”
“大伯麼想要他們家附近的那塊地兒,那是我爹爹留給我建房子的。”趙正則見瞞不住,悶悶地說。
他爹和大伯也是爹爹麼麼去得早,後來陸續娶了哥兒,因為沒有錢起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