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月罌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一座殿宇火光沖天,竟然沒半個人發現,究竟是人都死了,還是有人刻意不讓任何人靠近?
突如其來的災難並不能讓人覺得多恐懼,因為只是一瞬,人便被死亡吞沒了;而真正恐懼的是,看著死神一點點接近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等死。可是,自己該做的都做了,還能如何呢……
“我娘……不要我了。”月罌說完這句話,才覺得一直懸著的心放鬆下來,眼淚已然凝結在臉上,再沒湧出來。原來她已然認清了這點,只是不敢承認罷了。她忽然笑了笑,素來白皙的臉頰上抹了一道道黑印,只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一如往昔,卻也透著無比的失落與絕望,
“連累你了……”
婉兒拼命地搖頭,抱著她小聲哭著,渾身顫抖,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月罌抬手拍了拍她的頭,勉強壓下心中的恐懼,顫聲道,
“喚我一聲姐姐,可好?”
婉兒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火光中她晶晶亮亮的眼眸,眼淚完全止不住。她很害怕,從未有過這種害怕的感覺,可她也無比懊惱,惱自己無法將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救出去。嘴唇開啟,輕喚了聲“姐姐”,眼淚卻流得更多。
月罌輕輕笑笑,將她緊緊地摟在懷中。這一世,雖然坎坷,雖然糾結,可卻得到了許多人的愛,也夠了。想自己在前世的時候,沒有真正的朋友,更沒有家人,死時孤孤單單一個人,相信死後沒半個人會為自己哀悼。
而在這個世間,她有哥哥,又有了妹妹,還有一直深愛著她的男人們,還有那個尚且年幼的兒子……一想起念兒,她就覺得心中抽痛,自己完全沒盡到一個母親該有的責任,好在他去了花霰國,一定是安全的,這樣就好……
內室的木門已然被房梁壓垮,火焰一下子竄到了裡間,將四周的帷幔瞬間點燃,整個房間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月罌不經意地轉過臉,發覺兩人正坐在那副壁畫前,巧的是那一葉扁舟正在自己耳邊。她抬手摸向小舟上的長衫男子,淚水漸漸蒙了眼,輕聲念道,
“雨舟啊……還好你也在這裡,我很快就會下去找你……”
視線一點點掃過那雕刻而成的男子,隱約地又看見了他脖頸處的那細小空隙,一根神經迅速地跳動了一下。月罌忙擦了擦眼睛,還記得自己也曾用針撥弄過這個空隙,當時聽到了咔嚓一聲響,隨後便沒了聲音,後來一直也沒太在意。
心一點點加快跳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牽扯著她的所有神經,她忽然攥住婉兒的肩膀,急聲道,
“你身上可有針一類的東西?”
婉兒愣愣地將她看著,隨後摸遍全身,茫然地搖了搖頭。她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馬車上,來到賞月殿之後就昏睡了過去,並沒有出去取。
月罌看著四處越來越旺的火焰,焦急得眉頭緊緊蹙起。當年修建這牆壁時大費周章,想來不僅僅是為了祭奠雨舟這麼簡單,只是那段記憶很模糊,她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麼,如今只有病急亂投醫了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剛剛那個匣子,她忽然愣住,迅速地開啟匣子,裡面果然靜靜地躺著那根銀針。月罌眼睛驀地睜大,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指尖顫抖地將銀針取了出來,將銀針一端插。入牆壁的空隙中。
咔嚓牆壁中出現了一聲脆響。她輕輕地撥弄了兩下,接著又傳來兩聲。
月罌屏息凝神地小心試探,完全遮蔽了周圍的環境,彷彿將兩人的生命全部寄託在那個小孔上。
手指轉動,銀針隨之攪動,響聲一點點變大,隨後,轟地一聲巨響,牆壁中間裂開了一條半人高的縫隙
縫隙越來越大,直到出現一人寬的距離才轟然停下。月罌驚喜地與婉兒對視了一眼,兩張被燻得漆黑的小臉都帶了喜色。
然喜悅只是短短一瞬,屋頂似乎是承受不住上面兩層的壓力,忽然塌陷了下來,直砸在兩人的脊背上。一片燃著火的木片驀地飛出,擦過月罌的臉頰,頓時火辣辣的疼。
月罌疼得一聲低叫,立即捂住了臉,她動了動身子,發覺一段木頭正砸在腰上,無法動彈。
婉兒也被梁木砸了個正著,只是剛剛屋頂塌陷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將月罌撲倒,自己挨的一下更重。她此時匍匐在月罌腿邊,也動彈不得,想也沒想地向前推著月罌,試圖將她推進那個密道中。
火勢洶洶,四周全部被火焰吞沒,濃煙已經接近了地面,嗆得兩人連聲咳嗽。月罌費力地向前爬著,感覺腰上已經沒了知覺,卻能覺察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