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積累,以及近幾年國庫的豐裕,學院體系的健全和科舉制的大盛,官僚階層也日益膨脹起來,不僅是在規模上,權柄上也是如此。官僚治政的弊病,怕也會在後續的日裡陸續顯露出來。
更頭痛的是滿清問題,跟以前頭痛的方向不同,現在李肆頭痛的是呼籲北伐復土的力量越來越弱。眼下華夏南北的人心隔閡越來越大,英華人人視滿清治下為犬儒奴民之地,而滿清不分滿漢,大多視英華為道統淪喪,人德不存的人間地獄。
以大義論,人人嘴上都會擁護北伐復土,可要落到實際行動上,除了熱血的軍人和士外,就沒多少人願意動了。去年有人在東西兩院提過北伐的議案,大家熱烈附和,可一說到實際的北伐增稅問題,東院就鴉雀無聲,西院更是寧願這稅增到海軍身上,也不願投給陸軍,支援北伐。
李肆判斷,英華至少得花十年時間,跟不列顛乃至歐洲各個殖民強國過招,確定華夏百年的生存空間。十年後,支援北伐的力量會更削弱。到那時,眼界已開的國人會將數千萬人口的滿清故地視為沉重包袱,還不知道要下多大的力氣,在國中攪出多大的政局動盪,才能促成北伐大業。
“十年啊,怕孫都能打醬油了。”
李肆這般自嘲著,忽然一個激靈,大兒李克載已經十四歲了……
“阿肆啊,彭老爺又在嘮叨說,你還欠他們彭家一個女婿,你是沒辦法還了,可還一個兒總成啊。競前現在也淡出了朝堂,我看他的女兒性情又嫻熟,模樣也端正,生辰八字配克載正合適。”
三娘在身邊嘀咕著,此時夫妻在行宮露臺上曬太陽,正各想各的,可兩人也許真是心有靈犀,同時想到了李克載的婚事。
彭競前就是彭先仲,不止是他,三娘還提過蕭勝的女兒,甚至早年亡於英烈灣的梁得廣的女兒。
這也是個煩惱啊,李肆苦笑。三娘最顧念的是蕭勝一系,可惜蕭勝的女兒才六歲,從年齡上看,彭先仲的女兒最合適。但李克載已經不簡單屬於三娘了,他在國中無太之名,卻已有太之實,因此婚姻問題也成了政治問題。
在這事上,英華上層的政治派別就顯露無遺,先要分為開國派和輔國派。開國派也就是關田彭段安蕭等“老革命”,也即所謂的勳舊派,他們都被授予了開國公侯伯等爵位,而後續從龍的舊清官員和新生派骨幹則被授予了輔國公侯伯爵位。另外還有所謂的“民望派”,則是以雷襄、李方膺為首,靠布衣之身揚名天下,或在工商界以及東西院身居重位的人物,
開國和輔國兩派自然都希望太妃能出自自己這一黨,但民望派卻認為太妃如果能出自民間,更利於鞏固英華君民相約的大義。總之太妃這個位置不可避免地籠罩在政治光環之下,即便是李肆想給兒婚姻自由,也是愛莫能助。
政治需要之下,還有父母之命的傳統,三孃的提議,更多是出自母親的身份,而非她近於皇后的身份。聽她還在唸叨什麼生辰八字,李肆微微一笑。
記得早前跟李克載談到這事時,兒惦記著香港一家天廟裡唱天曲的一位姑娘,李肆還派人去調查過,那就是一位縣學夫的女兒。等兒學院畢業後,如果心思還沒變,就幫他一把,把那姑娘配給他為次妃,正妃的位置,到那時再說。
李肆一邊暗自思忖,一邊安撫三娘,說這事不急。
三娘怒目道:“怎麼不急,都十四歲啦!就算不娶,總得先訂下來啊。”
李肆轉移話題:“克曦都十六歲了,怎見你這個當媽的不急呢?”
說到李克曦,三娘頓時洩氣:“那丫頭……就當她已經出家了。”
接著她再橫眉道:“都是你這當爹的害的!坑了蕭姐姐不說,連女兒也坑進去了!”
李克曦的婚事在兩三年前就已鬧得不可開交,不僅外人透過各種途徑各種手段說親,就連關蒄、安九秀和朱雨悠等自家人都成了說客。
李肆的想法很傳統,這個時代人心躁動,有才之人都想著幹一番大事業,功業心太足,風險也大。在翰林院找個才貌雙全,品行忠厚的女婿,能陪著女兒安安穩穩過日就好。
他真是料差了,他這大女兒怎麼會是安安穩穩過日的人呢,聽說皇帝老爹有意在翰林院擇婿,李克曦就找人給翰林院群英們送去一封信,言辭很委婉,態度很端正,就只說想見識見識翰林院眾位才們的學問。
她出了一道題,也是她一直在埋頭研究的課題,那就是熱氣球……
經過有心人的描繪,翰林院就將這事當作了公主丟出的繡球,誰能解決,誰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