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往外一跌,跌得頭暈眼花,口裡恨恨的道:“不要慌。”忍著痛,一步步顛了去。
常氏坐到天明,村中有兩個近鄰走過來道:“何阿嬸,你怎麼起得恁早?”常氏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兩人道:“果然孤身難住。”常氏自去燒飯吃,一頭垂淚道:“沒男沒女,吃這苦虧。倘然這天殺的腳好了又來,那時就要被他害了。我如今說不得,不是我沒廉恥,守寡這樣難的,只得尋個對頭去罷了。”想了一回,飯熟了,正盛飯吃,只見門前顧柺子來道:“何阿嬸吃飯了。”常氏道:“正是,往那裡來?”顧柺子道:“魏大舍寄五錢銀子,央我還你。昨日因二舍說了湊來的。”常氏道:“你們二舍這樣至誠。”顧柺子道:“如此比前大不相同了,侍娘又孝順,做人又老成,賣魚又賺錢,依舊種租田,顧我相幫種,人口又少,甚是好過日子。昨日他娘勸他道:“無婦不成家,還是娶一個的是。”二舍說:“冬間再處。”常氏道:“他後生家,自然要討的。”柺子道:“我聽他常說:人不論頭婚二婚,只要會作家,不忤逆就罷了。”那柺子說得高興,嘻著臉道:“我有句取笑的話,何阿嬸,你又沒男沒女,料想節婦牌坊掄不到你,不如以近就近,嫁了他罷。他人物又不甚粗蠢,又後生,又勤儉,做人又和氣,婆又好,你知我見,你道何如?”常氏嘆口氣道:“不瞞你說,我已前指望守十年八年再處,不道近日被人公然欺負,我孤身,我如今一個也難住,只得要做這沒廉恥的事了。若是魏二舍,只怕他嫌我年紀大些。”顧柺子道:“你今年紀幾十歲?”常氏道:“二十六歲。”柺子笑笑道:“常言道:‘妻大二,米鋪地。’絕妙的了,待我做著不著去說說看。”立起身就走。常氏收了銀子,見顧柺子走,叫一聲:“老顧,你既是這等說,好歹就來回復我一聲。”柺子應道:“自然。”
一路走,走不上一里路,只聽得一間草屋裡,有叫喊痛楚之聲。柺子道:“這是狗王二家裡。”因他門首過,叫一聲:“王二舍,為甚的叫喊?”那王二道:“不要說起,腳上生了個腫毒,兩日腐爛,熬不得這樣痛。”問柺子道:“你那裡來?”柺子道:“還了何嬸帳頭,在此走過。”“這婦人,兩日你們魏二舍在這裡搭他。”柺子口中不說,心裡道:“可知那婦人,我說了,欣然就允嫁他,如此我今去說,正打在拳窠裡去了。”於是回頭答他,即抽身就走,走到魏家來。對陶氏說其備細,又將狗王二如此說,陶氏笑笑道:“既如此,二郎瞞在我面前假撇清,如今不要管,我要他成一樁事就是。”
正說間,只見魏二回來,見了顧柺子道:“你田裡不去做,坐在此什麼?”柺子笑道:“你喜事到了,我特與你作媒。”魏二道:“是那家?”柺子道:“我不對你說,問大娘便是。”陶氏道:“二郎,那何阿嬸,因人欺負他,急要嫁人,顧柺子說了你,竟有肯的意思,你不要錯過了。況菩薩脫夢,如今應驗,也不可知。”魏二道:“好是好的,那裡來銀子用?”陶氏道:“待柺子去說,既做夫妻,兩省些就是了。”柺子道:“只要花紅重些,我自會說,包你省就是。”魏二道:“你索性說一決裂,要朝晨種樹,晚間乘涼的。”果然柺子明早,徑走去對常氏說道:“魏大娘與二舍聽我說了,俱各歡喜,只恐何阿嬸嫌我家寒,討他不起。”常氏道:“我又不要他一厘財禮,只要送盤茶棗來,我就悄悄過去了。羞答答,轉嫁人,甚麼好事,費費揚揚。”顧柺子得了這句,即道:“既如此,我們定了明日是吉,自然送盤來,晚間就悄悄過門罷。”常氏道:“說定了,先叫兩個人來,只免我搬場,先扛了箱籠傢什去。”柺子道:“有理,有理。”急忙忙來回復了魏二。魏二即央兩個鄉間人,去扛傢伙會物。不料常氏竟有一二百金私蓄。魏二快活不過。忙去場上捉了兩隻雞,買了大腿肉,並茶棗之類,一色端正。陶氏又將銀寶簪、銀千記、紅棉襖、天藍綢襖、月白綢襖,放在盤裡送去。常氏收了。到晚間,常氏只說往親戚人家去的光景,悄悄竟走到魏家來。只是魏家供了和合天地紙,魏二穿了新青布直身,新帽子,新鞋襪,同拜天地和合,又拜了觀音四拜,然後拜了母親,就進房坐一床,吃杯合歡酒。走出房來,就邀近鄰與顧柺子同吃喜酒,又央人去接魏大夫婦來。是夜好不熱鬧,準準亂了一個更次,然後兩人進房同睡,各聚己懷。
一個道我的夫被你妻佔;一個道我的妻被你夫偷。一個道我如今將身賠了你的妻,你道好不好,一個道我如今將身還了你的夫,你可休不休。他兩個死去的姻緣,猶如膠漆;我兩人現前的匹配,豈不風流。
於是兩人歡然睡了一夜。明日起來,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