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可真、文悅都是汾陽的徒孫。文悅頌古云:
抱拙少林已九年,趙州忽長庭前柏。可憐無限守株人,寥寥坐對千峰色。
洞山有語麻三斤,衲子擎拳要問津。因憶舊年看草字,張顛顛後更無人。
達摩在少林面壁九年,終於等來慧可,將禪的大法傳於東土。參禪者往往探求什麼是佛法大意,趙州遂以“庭前柏樹子”作為回答。這回答,從自性中流出,超越理性,索解無端,不能向文字中求。而後世禪人,卻偏要咬住“庭前柏樹子” 這句話不放,呆守文字枯樁,殊不知意義的兔子早已遠去。如果這樣參尋,縱使坐上再多年,看遍千峰的柏樹翠色,也不能體會趙州真意,更遑論體悟什麼是真正的“祖師西來意”了。後詩謂參禪者提起全部疑情,向洞山探問佛法的要義,問洞山“什麼是佛”,洞山以“麻三斤”截斷學人意路。三四句宕開筆墨,說曾經觀賞草書,以張顛為登峰造極之作,比喻在對“什麼是佛”的千奇百怪、不可數計的回答中,以洞山“麻三斤”最為卓絕。這兩首詩的主旨,一在指出學人尋言逐句犯了參禪方向的錯誤,一在表示對洞山答語的服膺。而對公案的核心問題,即“什麼是祖師西來意”、“什麼是佛”卻並無涉及,這樣反而可以避免頭上安頭的弊端。可真的詩,也時有超妙之作:
百萬雄兵出,將軍獵渭城。不閒弓矢力,斜漢月初生。《馬祖即心即佛後雲非心非佛》
子路當時問要津,滔滔天下丈夫人。相逢相見若如此,更有春風春又春。 《靈雲桃花》
馬祖示眾,先說“即心即佛”,後說“非心非佛”。可真詠此公案,謂馬祖以“即心即佛”示人,猶如將軍統率百萬雄兵,來到渭城狩獵,將頑如鵰鶚般的世人意念中的惡鳥悉皆射滅。參學者陡然證悟“即心即佛”之時,也就是鵰鶚墜落之際。此時,回視射鵰處,千里暮雲平,無雕亦無箭,唯有銀漢斜亙,明月初生,禪悟之心,宛似一輪新月,光明皎潔,輝映乾坤。此詩借用王維名詩《觀獵》成句和意境,別有一種雄健豪放之氣,在詩禪關係上,反映了禪僧深厚的詩學素養和熔鑄古典詩詞的非凡功力。
靈雲見桃花而悟道,也是禪林中廣為流傳的公案。詩以子路問要津,喻靈雲對佛法的探求。以荷鋤丈人“滔滔者天下皆是也”之語,喻向外尋求即是迷津,暗示學人應停止無謂的奔波,歸家穩坐。後二句說如果禪者體道,與自然景緻之間“相逢相見”都能像子路見荷鋤丈人並聽從其言息駕歸耕,或像靈雲見桃花那樣徹悟大道,就會心國太平,天地之間就春意盎然了。此詩化用《論語》典故,顯示了禪宗頌古海納萬川的壯浪氣勢。
至於道吾的頌古,往往用詩學境象說明禪不可解,不可說,顯示禪境如玲瓏水月,不可湊泊。如形容學人參究有著“峭峻機”的溈山水牯牛公案,是“夜鳥投林曉復飛”,剛剛有了一些悟入之處,忽而又迷失了,就像夜鳥投林,在泯除差別的暗夜投林,在現出差別的平明喻分別意識再度迷失《溈山水牯牛》。 形容欲悟還迷的如“盡道和風暖,三春寒更新”《北斗藏身》、 “和雨西風急,近火轉加寒”《百丈野狐》。 雖然北斗藏身、不昧因果這些話 “語路分明”,學人也多少有些悟入之處,風暖火溫,但再一追尋,卻又春寒料峭、近火轉冷!因為絕對的意義,是永遠不可能憑思路趨近的。又如《前三三後三三》:
前三後三是多少?大事光輝明皎皎。回頭不見解空人,滿目白雲臥荒草。 《古尊宿》卷19《悟真》
對“前三三後三三”之旨,禪林測度者很多,但誰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此詩以“大事光輝明皎皎”形容三三之旨光輝皎潔的質性,對其意旨同樣避而不談,因為其意旨根本不可談論。後二句隱括公案語意,謂無著不見文殊,眼睛被白雲遮蔽,落於知見的荒草中。頌古出以空靈縹緲之境,沒有粘著在“三三”之旨上。
文悅、可真、悟真這些頌古作者,都自覺地意識到,頌古之作應不即不離,不粘不脫,神光離合,騰挪跳宕,並形諸創作,他們所創作的頌古,主旨都在於說明禪不可以智知,不可用言說,讓人不要死於句下,要參活句莫參死句,要一悟直入。既上承臨濟宗旨,得善昭頌古神髓,又啟發了雪竇不觸不犯、境象玲瓏的頌古創作。
綜觀頌古的發展,可以較為清楚地發現這樣的痕跡:善昭創頌古體制,奠定頌古的雛型,開頌古之先河;經由楚圓、慧覺、全舉以及文悅、可真、悟真等人的努力,將善昭鋪敘公案式的文字,向不著死語的方向發展,並廣採諸子百家典故,昭示了頌古不著死語、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