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沈承宣甚至生出衝到皇宮質問皇帝為什麼這麼給他難堪的念頭。
但是,理智回籠後,他知道現在要做的不是發瘋質問,而是牢牢抓住張之鶴這條線,務必讓襲爵的事兒趕緊落實。
所以,哪怕內心覺得羞恥,他還是違心地順著沈問知討好起張之鶴。
對於父子倆的奉承,張之鶴顯然很是受用,只是話卻說得虛虛實實地,並不應承父子倆什麼。
沈問知無法,咬咬牙,悄悄往張之鶴袖子裡塞了包東西。
張之鶴一愣,上手捏了捏,然後臉上的笑容便真心了許多。
不是硬硬的金銀,倒像是厚厚的一沓紙。
沈問章腆著臉笑著:“知道公公不差什麼,只是這也是咱的一點兒心意,公公切莫推辭。”
張之鶴拱手,笑眯眯地道:“伯爺客氣了,如此,咱家也就卻之不恭了。”
沈問知頓時鬆下一口氣,同時還有些肉疼。
伯府可不寬裕啊……
不過,打量著地上那一抬抬的御賜之物,他不禁又動了心思。
張之鶴卻看到了他的眼神,剛收了人家好處,便咳了聲提點道:“伯爺,皇上可特意說了,這些賞下來的東西——”他指了指地上的賞賜,“是給舜華郡主做嫁妝用的,畢竟,郡主以後算是半個皇家人了,皇上這就算是提前為小輩準備賀禮了。”
沈問知猛地打個激靈,頓時明白了張之鶴的意思。
郡主的嫁妝,自然不是隨便能動的,尤其這是皇上“為小輩準備的賀禮”。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誰還有膽子動那些東西?
不過,把冊封郡主時御賜的東西當成送嫁妝,這意思是等真出嫁時就不再送了?
雖然好像不應該,但沈問知卻還是忍不住暗暗覺得,皇上這樣……好像有點兒不要臉啊。
一國之君也這麼摳。
但不管怎麼說,沈問知是不敢再打那些東西的主意了。
一想到這,他還是有些鬱悶的。
這次賜下來的東西可不少呢!
金銀珠寶就不說了,還有莊子有店鋪,那可都是能生錢的錢啊,而且還有每月的俸祿,那也是不小一筆錢,可如今,只能幹看著不能動?
沈問知有些牙疼。
譚氏也牙疼,不僅牙疼,心更疼,還憋悶。
好不容易等張之鶴走了,她看著七月的眼神簡直像是要冒火。
她兒子沒成世子,這丫頭片子到成了勞什子郡主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她蹬蹬走上前正要發火,宜生卻已經拉著七月轉身,並吩咐阿杏招人將御賜的東西抬走。
沈問知拉了拉譚氏的袖子。
宜生不耐煩再跟譚氏糾纏,是以先走為上,只是,走到一半,步子卻越來越慢。
她還在消化七月成為郡主這個訊息。
怎麼會這樣呢?
前世這時候可沒有這一出啊……
而且,這個冊封簡直太沒有理由,雖然聖旨上說是因為老威遠伯的功勳,但稍微有腦子都不會把那當真,真正原因肯定不是這個。
那真正原因又是什麼呢?
宜生一句句思索起聖旨內容。
除了那些套路話,那些誇讚老威遠伯的話,涉及到七月的,似乎只有……宜生猛地停下腳步。
柔嘉居質,婉嫕有儀——這沒什麼問題,也是誇獎女子品德禮儀的套話,基本上可以套到任何一個閨秀身上,雖然用來形容七月這個有傻名在外的孩子似乎有點兒滑稽,但沒人會計較這些。
但是,下一句卻是顏如舜華,而且,封號也是舜華。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這是詩經裡的句子,形容女子容貌姣好如木槿花,舜華便是木槿花的意思。
這可不是什麼套話。甚至,冊封女眷的聖旨並不經常誇獎容貌,而是重點提德行,但是,這封聖旨裡卻偏偏提了,還用到詩經裡的句子,還賜七月舜華為號。
宜生想起一個傳聞。
據說,當今最愛美人,身邊服侍的無一不是美人不說,便是朝廷官員,也對皮相好的更加偏愛,反之,則對容貌不佳者多有嫌惡。
關於這喜好,他做過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因厭惡前吏部侍郎李容膺長相醜陋,而將其降職到嶺南做知府,轉眼卻將李容膺的副手——一個政績平平但容貌上佳的美髯公——任命為新的吏部侍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