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幸這人,雖然冷地像冰,卻堅韌如石,還有些認死理的牛性,一旦答應什麼事,就絕對會做到。
於是沈問秋就把人拐來了。
可當時威遠伯府那情況,沈問秋雖能把阿幸塞進伯府當護衛,卻沒辦法讓他成為七月的貼身私人護衛,一來閨秀本就沒有貼身護衛一說,二來以當時的情形,若他說給七月找了個護衛,譚氏定會鬧地不眠不休。
恰好阿幸男生女相,少年人身子單薄,聲音也還有幾分柔和,稍微裝扮一下,便是個俏生生的小丫鬟。
於是,丫鬟阿幸出爐了。
聽完阿幸的陳述,宜生扶扶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給女孩兒塞個男扮女裝的男護衛,這事兒沈問秋做的絕對稱不上對,宜生是很有資格生氣的。然而,想想沈問秋竟為了七月如此用心,想想當時阿幸的確保護了七月,她就對沈問秋怎麼都怨不起來了。更何況,沈問秋那麼多年的用心,她都記在心裡。
然而,她記在心裡的,除了他的用心,還有最後一次見面,他送給自己的那冊《女戒》。
她心懷坦蕩為表感激為他親手縫製衣物,他卻回她一本《女戒》勸她恪守女戒嚴守婦德?
直到如今,她依然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心情。
委屈,憤怒,恨不得把那本《女戒》拍在他臉上!
是,她就是這麼小氣,就是這麼記仇!
可再怎麼生氣記恨,她也不會忘了他的好,這個威遠伯府唯一一個真心疼愛七月,也對她多有照拂的人,她是打心眼裡感激的。如今又得知阿幸的事,經過做鬼那段經歷,她早已不是迂腐的呆子,對男女大防並不如普通母親那樣看重,不然也不會放任七月在滿是男人的船塢一待幾個月。所以,這件事上她也並不怎麼怪沈問秋。
但是——
他連給自己子孫女塞個男扮女裝假丫鬟的事兒都做出來了,當初又為什麼送她那一本《女戒》?!
從阿幸這事來看,沈問秋分明不是迂腐之人,而且他少年便棄文從商,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恪守禮教之人,所以——為什麼他獨獨對自己這麼苛刻?
想到這裡,宜生不由又有些忿忿。
用她做鬼時學到的一個詞兒來說,沈問秋這表現就是個精分。
宜生這邊廂想著,也不說話,阿幸便越來越忐忑,頭越來越低。
宜生從沉思中回神,抬頭見阿幸這模樣,知道他誤會了,正想解釋,忽而想起方才在碼頭上,他和七月手牽手走向她的樣子。
以前阿幸還是“阿杏”時,經常牽著七月的手到處玩兒,甚至七月玩累了耍賴不想走路時,“阿杏”多半都被被七月磨得投降,抱著她,揹著她。那時候,“阿杏”真的是將貼身婢女的角色扮演的很好。
可是,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
宜生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三年的時間,讓這個少年長成了青年,身形仍舊不壯碩,但也不至於單薄地像女孩子;眉眼徹底長開,精緻但並不顯女氣。這樣一個年輕人,即便是坐著,也如蒼蒼青松,鬱郁翠竹,是個讓人看了就十分喜歡的年輕人。
然而,再讓人喜歡也不行。
宜生又看看七月,頓時又有了扶額的衝動。
這會兒功夫,七月不知怎麼竟挪到阿幸身旁去了,饒有興致地拉著阿幸的衣角,一個人在那兒玩地高興。
這是三年前宜生看慣了的場景。
人依舊是那兩個人,但三年前一個是還未長成的小小姑娘,一個是她眼裡的“貼身婢女”。如今呢?一個是初初長成的少女,一個是英俊帥氣的少年俠客!
宜生心情不是很好地喚道:“七月,過來。”
七月聞言,立刻乖乖地放下阿幸已經被□□地皺皺的衣角,歡喜地撲到宜生懷裡。
宜生的心情頓時好了一些。
微笑著對阿幸道:“阿幸,七月如今也大了,有些事還是要避諱一下的。”
說罷就不再說話,微笑地看著阿幸。點到即止,這一句話也就夠了。
果然,話聲剛落,宜生便注意到阿幸愣了下,隨即眼中的亮光便暗淡了些。
他乖乖地點頭:“是,少夫人。”
宜生:“不要叫少夫人了,以後——就叫我渠夫人吧。”
阿幸:“嗯,先生!”
正說著,紅綃進來問阿幸和杜管事要不是留下用飯。
今日是七月設計建造的樓船首次試航,宜生和紅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