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子?」安掬樂問。
「……嗯?」
安掬樂揮揮手。「不想提就算了。」
他笑得很包容,這事他從來沒問過,杜言陌也沒再提及,但此刻安掬樂是真的很好奇。嫉妒?那倒沒有,跟一個青春少年的初戀吃醋?他菊花爺還沒落魄到那種地步。
否則他真要瞧不起自己了。
安掬樂淡然苦笑。
杜言陌怔忡了很久,喜歡的人?是,他有一個喜歡的人,第一次察覺自己異於常人的性向;第一次察覺有些事不是說了不能說了忍、不要打擾,就能捱過去。他很痛苦,體內像關了一隻猛獸,不知何時發作肆虐,毀了一切。
直到遇見這人,成了自己最好的拴,卻在不知不覺間,淹溺在他賦予自己的舒悅底下,終致迷戀,甚至比第一次動心,還要來得更深、更濃、更猛烈。
更加排山倒海。
於是又一次……他剛領悟自己喜歡上另一個人,但對方同樣不把他當回事。
他深呼吸,平復心緒,手輕輕撫上安掬樂臉畔,拇指按住他上揚嘴角,說:「有個酒窩,淡淡的,笑起來……很漂亮。」
那個人和這個人,共通處,都有個酒窩。
所以當初,一見這人笑,就覺心頭有一塊,被妥貼地安撫了。
杜言陌睫毛略垂,眼神很柔,像顆堅硬糖球,化了之後溢位糖蜜,甜得人喉嚨發緊。安掬樂心念一動,此情此景,彷佛被講的人是自己。
可他知道不是。
安掬樂閉眼,嚥下喉頭那股過甜而產生的,濃厚的疼。「不告白?」
杜言陌搖搖頭。「不。」任何會破壞現況的事,他不敢,也不會做。
絕望一次,已經夠傷。
安掬樂好奇。「為什麼?」
「你說過,天性問題,只要我沒辦法改變我天生的條件,他就不可能回應我。在我理解到這一點的同時,便覺得……沒關係了,不需要糾結,現在這樣,就挺好。」不是他不好,更不是那人不好,只是不適合,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始終沒想通。
直到這人告訴了他。
誰都沒權力去扭曲、改變一個人的本質,除非那人自願,就像眼前這人,對待自己已經很好、很溫柔,就算是把自己當成寵物那般,杜言陌也覺得好,他不想被同情、不想被憐憫,但這個人的話……他會努力,非常努力,成為他想看到的任何樣子。
不能再像先前那樣,自私自利,只懂追求安慰了。
「能偶爾跟他傳傳簡訊、見見面,我就很幸福了。」杜言陌說罷一笑,親吻安掬樂的額頭。「謝謝你,菊花先生。」
真心的,謝謝。
杜言陌笑得淡,卻很誠,安掬樂沒料自己當初不過隨口一講,沒帶責任的,竟會派上這般用場。
「噯,別謝……」他心虛啊!果真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杜言陌看得很破,破得他……心疼,這年紀的孩子,合該衝動,就像他當年,賴著纏著要人家多看一眼,完全不顧前後。那個人誰啊?安掬樂腦裡浮現GV情節,要不乾脆給下藥綁住再給杜言陌嘿嘿嘿嘿……
安掬樂此人,一旦把你劃分為自己人,那簡直無原則沒下限,萬幸生不出孩子,否則能寵得沒法沒天了。當然僅是想想,有些事能幹有些事不能幹,他不會不清楚。
安掬樂問:「倘若對方能彎,你想不想和他交往?」
杜言陌:「他不會把我當回事。」
「哦?」
杜言陌垂頭。「他……年紀比我大,大很多。」
原來如此。安掬樂心疼,安慰道:「沒關係,你還小,等長大了,會遇見更合適的人。」
杜言陌沉默了很久,終於應了一聲:「嗯。」
安掬樂雖曉得他有分寸,但仍怕他衝動了,尤其若被自己煽動,那他百年後在閻王跟前,真是百口莫辯,虐身虐心。
「真正喜歡對方,就不能做對方不喜歡的事,懂嗎?」他不禁強調,難得正色。毀掉一切,絕望到底,不再受制的感覺,或許暢快,然而最終什麼也不會留下,腳底視界,一覽過去,蒼茫一片,僅剩荒蕪。
他死過一回,終獲新生,祈求少年千萬不要變成那個樣子。
杜言陌沒答,僅是看著他。這個人,有棕色的發、淺色的眼、皙白的膚、軟潤的唇,一切的一切,漂亮極了,他其實多想把他揉進懷裡,捏進手裡,藏進心裡,旁人最好瞧都不能瞧,可光是想像這人露出厭煩自己的表情,他就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