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個人的想法,只是我真的幫不了你。”
黃逸飛說:“是幫不了我還是不願意幫我?你幹嗎不問這場拍賣會由哪家拍賣公司來做?當然啦,你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由一誠拍賣公司來做。”
何其樂一笑,說:“那又怎麼樣?別說柳絮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事,就是她向我提同樣的要求,結果也是一樣。”
“是嗎?”黃逸飛眉毛一挑,望著何其樂,稍微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輕輕地笑了,“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透過別的渠道弄到了陸書記的墨寶,你會相信嗎?”
輪到何其樂挑眉毛了,他很認真地盯著黃逸飛看了兩三秒鐘,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樣,我說咱們的何大秘書不會相信吧?”黃逸飛碰碰旁邊的安琪,像打賭贏了似的一笑,示意她把東西拿出來。安琪隨即從隨身帶著的那個大大的亞麻挎包裡掏出了一本書,正是上次一誠公司做藝術品拍賣的圖錄,一翻,便拿出了一張摺疊得跟書本一樣大小的條幅。
黃逸飛用兩根手指頭輕輕地把那張紙夾著,遞給何其樂。何其樂遲疑了一下,伸手把它接了過來。他把它開啟,讓自己的眼光在上面停留了十來秒鐘,又抬頭望了望黃逸飛。黃逸飛起身站在他身後,伸手幫何其樂托住了條幅的一隻角,腦袋朝何其樂一靠,臉上立即泛起了春天般的微笑。
何其樂則把頭朝外面一偏,說:“你從哪裡弄來的?”他把那張條幅照原樣摺好,遞給了仍然躬身站在他後面的黃逸飛。
黃逸飛接了,交給對面的安琪,看著她夾回書裡,仍然裝回到了那個大大的亞麻挎包裡。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拳著的手指在桌面上一根一根地彈開,敲擊出短節奏的脆響,笑眯眯地望著何其樂,說:“雞有雞道,蛇有蛇路。”
“剛才我還有點拿不準,聽了你這話,我倒是心裡有底了。”何其樂說到這裡,也回應了黃逸飛一笑,故意停下來,不再往下說了。
黃逸飛略顯急切地問:“怎麼說?”
“贗品。海風書記兼學顏柳,融兩家之所長,心正筆正,獨具一格,剛才那幅,即使臨得幾分形似,卻斷無那種精神和風骨。”
黃逸飛用略帶挑釁的眼光看著何其樂說:“何大秘書可否再說得詳細一點?”
何其樂迎著黃逸飛的目光,一笑,慢慢地拿起茶几上的礦泉水瓶,慢慢地喝一口,再把它放回原處,這才娓娓道來:“黃老闆是行家,自然知道顏真卿初學褚遂良,後師從張旭,又吸取初唐四家的特點,兼收篆隸和北魏筆意,結體寬博而氣勢恢弘,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至於柳公權,既繼承了顏體雄壯的特點,又吸取了初唐的俊秀書風,既嚴謹平穩又開闊疏朗,既筆法靈巧又巍峨勁挺。”
黃逸飛緊緊追問道:“陸海風書記的字呢?”
何其樂回答:“剛勁挺拔方圓兼備,多力豐筋氣勢開張。”
黃逸飛脖子一仰,哈哈大笑了,邊笑邊說:“夠了夠了。何大秘書識書知人,想在你這裡矇混過關,看來是沒有指望了。好在你也承認它還有幾分形似。”
“那又怎麼樣?”何其樂問。
“如果把它印在拍賣會的宣傳圖冊上,效果不知道會怎麼樣?”黃逸飛以問作答。
“你算了吧。海風書記惜墨如金,沒有幾個人見過他寫的字。你這樣掛羊頭賣狗肉,恐怕不靈。再說了,你不怕省委書記告你侵權?”
“好吧,讓我一一回答你的問題。第一,陸書記的字在外面流傳得確實不多,但他在檔案上、別人的報告上也沒少簽過字吧?你知道我這字母本的來歷嗎?香水河文物市場上舊書攤裡淘的,機關賣出來的廢舊檔案上有他的批字,我可是一個字一個字拼湊起來的,有這個水平,應該算不錯了吧?”
何其樂不屑地一笑。
黃逸飛當著沒看見,繼續說:“老百姓認不認識陸書記的字我才不管呢,我的畫他們買不起,我走的是高階路線。何大秘書是官場之人,應該知道在咱們中國,灰色經濟擁有一個多麼龐大的市場。什麼是灰色經濟?我不是理論家,對下定義沒有興趣,但我可以舉例說明。比如說吃喝玩樂,所有跟官員喜歡參加的專案有關的專案,像餐飲啦、娛樂城啦、休閒中心啦、高爾夫球啦,等等等等,在那裡消費的人,有幾個是自斟自飲、自娛自樂的?如果沒有公款消費,如果沒有大大小小的老闆搶著埋單,能這樣繁榮昌盛?所以,我會把眼光盯著他們,官商,做官的和做生意的。或者換一種說法,有受賄可能的人和有行賄可能的人,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