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喬正僧不好騙,騙他也於心不忍,一時半會的,楊滿還想好要怎麼辦。他以為這陣子喬正僧忙的團團轉,不會太在意他的事。
在等對方解釋的空檔,喬正僧不停的喝酒,就好像真的很口渴一樣。
“那你……晚上的宴席呢,怎麼沒有去?”反過來,他跟常媽一樣的本分,很少去探究喬正僧的行蹤。只是眼下慌不擇亂,少不得要轉換下話題了。
喬正僧站起來脫掉西服,又解了襯衣的一顆釦子。“北平那邊來人了,還帶了英法領事,就臨時改了名單。”
聽到這個訊息楊滿馬上緊張起來,“什麼重要的事情,連你都不能參與?”
喬正僧佯醉眯著眼,晃著酒杯說,“鬼知道……你怎麼老站的那麼遠,給我過來!”
看到楊滿還在心懷顧慮的左右張望,喬正僧就很不耐煩起來。他伸手一把將人扯過來,力道之大,楊滿差點沒有站穩。如果不是隔著一個沙發扶手,兩個人怕是要滾做一處了。
“你知道香港淪陷了吧?英國人真他媽的廢物,不過對我來說倒是件好事呢。日本人馬上要接管租界了,他們要開個慶祝會。呂太太的計劃是,到那個時候就公佈婚訊。”
像是被鬼吸乾了血一樣,楊滿的臉色瞬間白了,白裡泛著青色,是一灘冷透了的死灰。喬正僧很滿意看到他這個樣子,只是心裡頭還不明白,到底是哪句話嚇到了他,傷到了他。
那些戀愛文藝小說裡的無病呻吟,相互折磨,向來被喬正僧所鄙視。但他發現,只要面對楊滿,自己成了書裡頭的人。
對手越是逃避,他就越是緊逼。下一秒楊滿就想往後退,但他就偏不放開。喬正僧將杯子一丟,騰出另一隻手去抓他。
他們的動靜鬧得有點大。酒水將地毯浸成深色,杯子則咕嚕嚕滾到沙發底下。就連沉重的紅木沙發也被移動著,摩擦地板的時候,就發出沉悶又刺耳的聲響。
最後楊滿終於妥協了,被乖乖推到沙發裡。
喬正僧將他按住,喘著粗氣問,“告訴我,如果我結了婚,新娘子搬進來,你還願意留下嗎?”
兩隻肩膀被他抓的,骨頭都要碎了。楊滿的眸子一點點溼潤起來。
這一天終於來了。他想過事情的發展,到最後是沒有別的法子,唯有搬出去。至於要不要分手,全看喬正僧的意思。
總覺得已經做好準備,但事情真來了,完全不是想的那樣。他整個人都有點遲鈍,像是自我麻痺似得,就連眼皮都又澀又酸。心沉沉的,然而還勉強懸著,一根絲繃得很緊,也快要吃不住了。
落下去是無盡深淵。如果是場夢該多好……楊滿有點憎恨自己的不爭氣。他怕喬正僧放手,寧可被他捏碎了也好。
“難道你想我留下來?”
喬正僧的口氣卻很不耐煩,“明明是我在問你,為什麼總是你回過來問我?”
楊滿的聲音低的,像是發自一枚封了口的瓶,“因為我總要聽你的……”
“可我不想你聽我的!”喬正僧急吼吼的打斷他。“我要聽你自己的意思,你不能總是聽我的。如果我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那我現在就要跟你上床,你同意不同意?”
喬正僧動手撕扯衣服,楊滿呆了一下,立刻就掙扎起來。他想推開身上的人,手猛的一甩,正甩到對方臉上。
就像被人打了一記下勾拳,喬正僧捂住鼻子,眉頭擰成一團。楊滿趕忙湊上去,扒開他的手往裡看,發現沒什麼大礙才鬆了口氣。
真怕他再添一處傷。喬正僧額角的疤,現在還很費事的,需要用一點頭髮來遮擋。
也是想挽救下局面,給彼此一個臺階。楊滿很難過的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我不是他,也做不到他那個樣子。我不想跟你鬧,不想讓你為難,我……我也不想看你受傷,”
不知道是酒精在起作用,還是鼻子痛的太厲害。喬正僧昏乎乎的,有點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他怔了一下,又回過來很負氣的說,“所以我讓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那你到底是個什麼角色?陪床的秘書,還是一條喪了家的狗?”
有時候喬正僧的嘴是毒到可以殺人。
他到底要他怎麼做?請求他不要結婚嗎?
如果他說了,喬正僧能聽從嗎?萬一他真的發瘋,去毀了婚約,那也是楊滿不願意看到的。
他吃過那麼多的苦,是最懂得跟現實妥協。而喬正僧,楊滿重新認識他,是他跑到山上來找人的那一回。
他們終歸不是一種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