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後,碰著的頭往裡一旋,展出兩個烏黑的後腦勺。也還繼續聊天,只是換了個話題。
準備了一點吃食,火柴和手電用雨衣包好,再揣一小根金條就夠了。不能帶太多,讓人看出來是要走遠門。
外面是寬闊的街道,秋天清朗的夜空。月很圓,風也很輕,難得在這樣的亂世裡,也會有靜好的片刻。
楊滿低下頭來,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到車子停靠的地方。
今天解了宵禁,就真有人晚上出來閒逛。對楊滿來說這是好事,在外面不會顯得突兀。
一些店開著,但也沒多少貨,價錢還很貴。倒有一對年輕人在京貨店裡,挑挑揀揀的買了一堆,怕也是新婚。
最旺盛的還是賣吃食的,餛飩攤裡坐也坐不下。
忽然人都站了起來,遠處一陣稀鬆的聲響,並不是在放槍。天上閃了一下,緊跟著又是一下,不同的顏色。
楊滿也抬頭去看,他沒想到今天還能有煙火。
像過年一樣,日本人慶祝他們的勝利。周圍嘻嘻哈哈的,被侵犯的人也一樣高興。其實他們何嘗不知道這意味什麼,只是被壓抑久了,快樂也難分是非。
像是被麻痺了一樣,於是楊滿也陶醉起來。整個夜空都在綻放,轟然而至,又悄然而去。五彩的光芒映在臉上,像是被洗禮一般。
一顆流星夾在裡面,無聲的劃過,似乎也沒有人注意。那麼,祝他們好吧。楊滿在心裡念著。
等煙花停了,這場熱鬧也就散了。看下時間,感覺差不多了,楊滿開上車子去接人。
這種想法是很招人非議的。但呂錦千還是覺得,那是她人生最綺麗的一個晚上。
或許時間不對場合不對,彼此的身份也尷尬,但她確實堂堂正正的,成為了喬正僧的合法妻子。
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在那個年代,誰不是抱著這種想法?
這回喬正僧身邊沒有楊滿,不過他帶著劉羅新,倒比楊滿還看的緊。
大概是怕他說不好英文出了臭。不過劉羅新也很無奈,誰知道這類場合日本人也講英文,而且講得更加聽不懂。
看得出來他是強打精神,很有一點疲憊。錦千很抱歉的說,“不好意思,我母親她太急了。其實那房子晚幾天也沒事,現在誰還愁買房子……”
這是實話,房產現在只有賣不出去的,價錢便宜的嚇人。哪怕是租界,一大幫洋人要走。
喬正僧敷衍著,“反正我也沒事。”
錦千衝他笑笑,“這樣他就不用搬出去了,你說對不對?”
喬正僧沒有回答她。沉默了半天,忽然又說,“你不必考慮他。”
錦千不明白,但當時也不好細問。她看喬正僧的臉色不大好,猜測是他們吵架了。
喬正僧不好解釋,同時他也猶豫著,是不是要跟眼前這位小姐,從此做一對真正的夫妻。以前他總覺得自己可以,現在卻失掉了信心。
為此他也加倍的恨他,簡直不想放過他。
如果真殺了他,也許還有一點坦白的慾望。但是就這麼讓他走了,倒好像做了一件醜事。
喬正僧完完全全的不想提。
真的不敢相信,一個陪了他這麼久,他也愛了那麼久的人。
不知道這仗還要打幾年,或許明年就是關鍵了。不管中國能不能翻盤,在世界的巨浪裡,個人總是渺小的。也許他們還會相見,也許不會了。
沒什麼好遺憾的,喬正僧想,他做了所有他可以做的。那麼,就此別過吧。
聽說楊滿開了汽車過來,項寶通有些吃驚。本來他們的計劃是包一輛人力車。他問,“喬正僧知道嗎?”
楊滿皺皺眉,“車子是他給我的,不過他不知道你們的事情。”
項寶通表示懷疑,“真的嗎?”
被他這麼一問,楊滿也開始回想今天喬正僧的反常。想了半天,答案是不能肯定。如果喬正僧有什麼企圖,那他完全可以不露馬腳,隱藏的更好。
萬一他真的知情,要放著自己這條魚來個一網打盡,以楊滿對喬正僧的瞭解,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不是幫日本人,或許是憎恨兇手,或許是保全自己,都有可能。至於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楊滿沒有考慮。確切的說,是不敢去想。除了肖似蘭貝子這一點,他也想不出自己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吸引到喬正僧了。
看他們兩個人磨蹭,吳麗環在旁邊催促,“那麼走吧。”
項寶通與楊滿對看一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