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這樣嗎?”蘭子的口吻平靜得像在說他人的事,“冬子姐,你應該還記得二十四年前發生的殺人事件吧?雖然你當時還是小孩,但你一定還記得,對嗎?”
冬子凝望遠方,輕緩地眨了眨眼。從她衣服上散發的香味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壓迫感。
“……那只是……一起意外……”冬子以沒有起伏的語調說,目光沒有焦點,“……那位軍人……是……意外身亡……不是……被人……殺害的……”
蘭子露出哀傷的表情,搖搖頭。
“不,大家都心知肚明,那起事件不是意外。警方——沒錯,是中村警官,他也這麼認為,而我聽完他的敘述後,也認同他的看法。住在‘久月’的你們,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件事。”
“你是說……我們……在……包庇……兇手……嗎……”冬子的眼眸就像深不見底的泥沼,彷彿會吸走我們所有的思緒。
蘭子沒有回答。
“……蘭……子?”
“那我就直說了。”接著蘭子就告訴冬子,上星期有一名戴著能面的女子前往“紫煙”一事,“我不認為那女子是‘吸血姬’的幽靈,她一定是雅宮家的某個人,可能是絃子阿姨、琴子阿姨、笛子阿姨、冬子姐你,或是濱太太之中的一人。”
“……沒有人……會特地……去預告……自家人……的犯罪……不是……嗎?”
“在一般情況下確實如此。但是,我打個比方,假設你在事前發現了兇手的殺人計劃,難道你不會想要我來阻止事件發生,好讓你的家人不至於成為殺人兇手嗎?”
蘭子故意套冬子的話,但我無法從冬子朦朧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冬子姐,拜託你,如果你知道些什麼,請告訴我好嗎?兇手到底是誰?”
“……我原本……以為……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冬子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說完便再度陷入沉默,靜止得有如蠟像。
我們留下冬子,離開房間。
◇ 3 ◇
雅宮絃子在房裡換好喪服走出來,我們正好在她房門口遇見她。不知道是因為走廊太暗,或因為她的和服顏色太深,她看起來似乎變得憔悴不少。
蘭子表示警方需要她的協助,於是她便說出我們想知道的事。
“日本刀之類的物品全收在能樂堂的小房間。那裡不是有一隻檜木矮櫃嗎?就在那裡面。”
我們一起回到飯廳,絃子一看見中村警官,便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警官先生,這次實在是太麻煩你了,真是抱歉。”
“哪兒的話,這是我的工作,你們應該更不好受吧?”中村警官的態度比絃子還謙卑。
“雅宮小姐。”村上刑警從旁打岔,公事公辦地問,“請問這把日本刀是貴府的東西嗎?”
村上刑警將包在塑膠袋裡的日本刀遞給她看。刀子已經收進刀鞘,看不見凝固在刀刃上的紅黑色血液。
“不是。剛才蘭子也問過我同樣的事。我們家的日本刀沒有任何一把的刀鞘繪上黑漆。”絃子只看了一眼,隨即回答。
之後,我們要求絃子讓我們看看雅宮家收藏的日本刀。
木板隔間的能樂堂就像冰窖般寒冷無比。只要站著不動,沒一會兒就能感受到一陣冰冷從腳底竄上。
事件開始至今,我與蘭子已是第二次進來這裡,但這次的不適與不安是上次遠不能及的。我朝自己凍僵的雙手拼命撥出熱氣,不斷摩擦手掌,藉以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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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註釋◆
(1)《第七受難地謀殺案》,The Case of the Seven of Calvary,一九三七年出版。作者安東尼·鮑查(Anthony Boucher)雖然也有以H·H·Holmes的名字撰寫推理小說,但其作為評論家的身分更為出名。在《第七受難地謀殺案》中,作者賣弄學問,行文稍嫌高傲,欠缺小說應有的趣味性。
(2)蘭子後來承認,這個分類方法是她將江戶川亂步在《續·幻影城》中提及的“出現在推理小說中之異樣犯罪動機”加以整理而歸納出的。
第十六章 致毒之病
◇ 1 ◇
晚飯過後,警察在玄關旁的西式房間設定的臨時辦公里,發生了一些摩擦。成瀨正樹向中村警官表示想出門,中村警官卻以妨礙調査為由拒絕,兩人因此爆發嚴重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