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夏多做出總結:“因而我們可以認為,除非是那種還掙扎在生存邊緣的社會,否則維持奴隸制總是弊大於利的。”
“我明白了!”妮雅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你明白什麼了?”
在夏多期待的目光中,妮雅說出了一個讓他感到有些意外的回答,“我明白你說的從時代發展角度選擇這條道路的原因了,因為你認為這條道路的優越性勝於過往乃至未來可以發現的任何一條其他道路!”
“繼續——”夏多示意妮雅說下去。
在夏多的鼓勵下,妮雅延續剛剛思想實驗,繼續說道:
“奴隸沒有自由,更得不到尊重,那麼給他們自由、給他們尊重,保障他們一切權利,乃至於不比同社會中任何一個人更低!
“這種情況下,他們活著的目的就只有一個——為了他們自己更好地活著,而這還僅僅只是最低限度,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這種源自內心驅動的行動無疑是最具效率的。”
但說到最後,妮雅卻有些遲疑了起來,“可是這樣人人平等、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的社會,該往何種方向發展呢?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要如何協調那些不同的想法呢?”
“你擔心的這個其實是決策問題,這在我看來並不是什麼難題,總結起來就是兩點原則——誰有理聽誰的、少數服從多數。”
當然,兩個原則具體實行起來並不是那麼容易,涉及到一個社會最根本的制度設計以及後續的維護改善。
夏多家鄉有句話叫做“創業容易守業難”,大抵可以描述這一過程,實際上創業本身就不容易,守業就更難了。
對於夏多的回答,妮雅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卻又再次提出疑惑:“可這樣的社會真的有可能實現嗎?沒有任何壓迫?人人平等?”
“這當然很難,但我相信是有可能實現的。而且作為理想,或者說一個長遠的目標,如果輕易就能夠實現,那還算得上理想或者長遠目標嗎?”
說實話,如果夏多隻有百年壽命,他是絕對不會選這條几乎要和全世界作對的道路的,特別是在個體強弱極容易拉開極大差距的魔法世界,這樣的道路幾乎不可能實現。
但他有足夠漫長的壽命,這就使得他堅定了想要看看更高層風景的念頭!這其實也是剛剛他對妮雅解釋的私心所在。
但他的私心不違背道義、不逆時代發展趨勢,他認為有這樣的私心沒什麼問題。
聽到夏多最後的回答,妮雅頓時有種不真實感,原來夏多對那樣的未來也不是絕對自信啊!
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一直以來夏多進步神速,讓她產生了難以跟上患得患失的想法。
但如果有一個連夏多也不確定能否實現卻足夠偉大、足夠長遠的目標,那兩人也就無所謂先後了,面對那樣一個目標,兩人一直都會並排攜手一起前進。
而且這一目標也並非完全基於信念,一定程度上也是基於理性走出的選擇,想明白這個問題,妮雅心裡頓時輕鬆多了。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她,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她想自己慢慢去理解、慢慢去體驗。
這一刻,妮雅甚至覺得孩子都不那麼重要了,當然有還是要有的,這樣至少也可以多一個未來的同路人。
夏多見妮雅似乎有所領悟,也便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還有些話沒說,那就是——如果不是奔著終極目標而去,那麼僅僅解放奴隸乃至提高民眾待遇,其實並不意味著壓迫減少,反而可能更甚。
畢竟換個角度想想,如果無利可圖,哪個奴隸主甘願將原本完全歸於自身掌控的奴隸解脫枷鎖呢?
用家鄉的理論來解釋大抵就是,只要不是共產主義,剝削依然是存在的,並且生產力越發達,剝削得越徹底。
所謂的“越徹底”指的是個人所得與產出的比例會隨著生產力的提高,越來越低!
之所以不說這些,主要還是夏多擔心妮雅被短期(相對於終極目標)的個人利益所誘惑,從而走上邪路。
畢竟終極目標看上去是那麼遙不可及,就算是夏多自己都難免被誘惑,所以他想的是,在今後的實踐中用一點點看得到的進步讓妮雅堅定對終極目標的信心。
他自己當然也是一樣,未來的他或許可能遭遇什麼而導致道心破碎,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是相信那個目標是更優越的,而且是有可能實現的。
未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