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釋一時無言,他頓了頓,道:“這樣說吧,無常大人不理你,與讓你去京都,哪個難熬些?”
姜青訴愣了一下,說實話,她以前也不是沒和單邪許長時間不溝透過,先前的十幾年,她對單邪還沒那方面的心思,這人一個月在自己面前晃一次,姜青訴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今非昔比,即便日日能看見單邪,但她每回貼上去說話,那人都不回應,這感覺還是很難熬的。
去京都,也不是不可以,可她總得有個去京都的理由吧。
當時單邪說讓她去京都,將心中還殘留的刺全都拔光,姜青訴聽著挺感動的,可如今不去碰,那刺也不疼,急著去拔,不就是要去觸碰?她覺得自己尚且還沒做好要拔的準備。
趙尹還在龍椅上坐著呢,京都還有許多與她以前同朝為官的同僚們,她容貌未變,若要遇到熟人豈不惹了麻煩?
姜青訴將一些不去京都的理由說給了沈長釋聽,沈長釋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後問她:“您怕啊?”
姜青訴抿嘴,沈長釋嗨了一聲:“您怕什麼?凡事有無常大人在啊。”
姜青訴又是一愣,隨後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她起身朝往十方殿內樓上走,沈長釋瞧她的背影,問了句:“您去哪兒?”
“找單邪。”姜青訴回。
“去無常大人房內?!”沈長釋驚了,那地方可從來沒人去過,他來地府快五百年,都從未踏足過那處。
姜青訴嗯了一聲,便在樓梯上化成一縷青煙消失,沈長釋哎了一聲,想說的話也來不及了,他伸手摸了摸臉道:“無常大人不在房內。”
空蕩蕩,無人回應,他聳了聳肩,拿出陰陽冊來繼續寫。
姜青訴從未去過單邪的房內,她與單邪所住的地方根本不在一層,十方殿裡的三個人只要回到十方殿,沒公事便不會干涉對方,這還是姜青訴頭一次堂而皇之地去找單邪。
從樓梯走過,散了青煙,便是一條木製走廊,走廊很短,七八步就能到房門前,房門有點兒宅,只能單邊推開,房門上方掛著一個風鈴,風鈴下頭墜著一條暗紅色的絲帶,這處看上去無光,卻什麼都能瞧得清楚。
姜青訴伸手準備敲門,卻在觸碰到門的那一瞬迎面刮來了一陣風,頭頂上的風鈴叮叮作響,周圍所有景象全都散去,她已置身在了單邪的房中。
若問她為何知曉,這裡頭的佈局一瞧便知是那男人喜歡的地方。
空蕩蕩的八角房屋,四面牆都是書櫃,從房頂落地,上頭擺著的書有許多,大部分是姜青訴看不懂的,好些文字都很古老,書面很舊。原以為看見竹簡已經稀奇了,卻沒想到還能看見木板書,甚至還有石板書,木、石板書為了防止灰塵,上頭蓋著一層黑色的絲帕,不過這裡很乾淨。
另外四面牆,一面牆上掛著各色扇子,姜青訴知道他喜歡扇子,否則不會經常握在手中,扇子下頭有一長桌,長桌分四層,裡面都是精巧的香爐,有一個香爐正在燃燒,淺淡的香味兒傳來。
另外還有兩面牆,一面打了窗,窗旁是長椅,一面掛著畫,畫下是軟塌,軟塌整潔,榻上矮桌上放著一壺水,一盞杯。
姜青訴抬頭看畫,若不看,她只覺得那是一幅畫,若看,那畫上的雲霧便彷彿從裡頭飄了出來一般,畫中站著一名男子,男子背對著她,身穿白衣,一頭烏髮隨風飄搖,好似活人。
他的衣襬廣袖彷彿輕紗,姜青訴只要一伸手便能碰到,於是她伸手了,小心翼翼貼上,卻見那男人彷彿有了感應,慢慢回頭,居高臨下,只露了半張臉,一對劍眉入鬢,一雙鳳眼眼尾翹起,帶著些許笑意在裡頭,光是這一眼,便叫人心蕩神搖。
姜青訴覺得眼熟,周圍雲霧驟然散去,她眨了眨眼,聽見身後傳來單邪的聲音。
“你找我?”
姜青訴轉身朝他看去,男人正站在四面書櫃的中間,一身黑衣,髮絲微揚,姜青訴愣了愣,又回頭朝畫上的男人看去,那畫面卻是靜止,畫上的人背對著她,連個耳朵邊都沒露出來。
“何事?”單邪又問。
姜青訴這才伸手摸了摸臉頰,哦了一聲:“我來找你聊聊天。”
“我不愛聊天。”單邪回,然後大步朝姜青訴走過去,等走到她身邊對著軟塌上方的畫輕輕一揮,畫上什麼都沒有,只剩白紙。
姜青訴問他:“畫上的是誰?”
“畫上無人。”單邪轉側身軟塌上一坐,給自己倒了杯茶,姜青訴也毫不客氣,坐在了他對面,雙手撐在桌上:“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