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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禮也確螺了,懶得挪地方便叫錦之捧了被子靠墊過來,自己歪在榻上,叫她在一旁唸書。
但錦之卻似有些心神不寧,好幾次唸錯字或是乾脆讀串了行。
“罷了,先別唸了,歇會兒吧!”蘇禮睜開眼瞧她,“可是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錦之果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卻低頭揉搓著衣角半天都沒開口。
蘇禮還道她想說婚事的事兒,笑著招呼她到自己跟前來:“跟著我時候也不短了,這兒又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的。”
錦之咬著下唇,似乎在下一個很艱難的決定,而後跪在蘇禮床頭道:“奶奶,奴婢確是有些話想說,可又所自己笨嘴拙舌,說出來讓奶奶多心……”
“都是一家人,哪來的那麼多顧慮!”蘇禮見她模樣鄭重,倒似要說什麼要緊事,便也就沒叫她起身。
“其實這兩日奴婢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只是不知該如何跟奶奶說才好,不知奶奶可有留意,自從奶奶嫁過來以後,半夏便不似在家時候那般小心謹慎了。伺候奶奶當然還是一等一的上心,可以往她卻沒如今這樣嘴下不饒人,凡事也會多想幾道。奴婢說不好是什麼緣故,只是平日相處的感覺罷了,奶奶萬萬莫要多心,奴婢沒那些個挑撥或是離間的心思,只是擔心現過樣下去,她遲早會給奶奶和她自己招來大禍的。”錦之跪在床頭低聲說。
蘇禮起先聽了這話心裡也是一凜,她知道錦之對以前的事兒有些個介懷,總是抱著一輩子不嫁人的念頭,而半夏這一兩年就是要嫁出去的,難道竟是開始來爭寵了不成,但轉念一想又壓下自己的這個念頭,且不說相處了這麼久,信不信得過錦之,只是覺得她若不是出於真心,完全沒必要說這番會引起自己疑心,傳出去又得罪人的話。
於是自己也便靜下心去想這番話,倒也真的咂摸出些滋味來,半夏跟錦之不同,原本在江南的時候,家裡除姨娘那邊略有些不安分,其餘都溫馨的很,自己又是爹忍受和哥哥們的掌上明珠,半夏也是沒吃過苦頭的。待到了蘇府,因著自己的小心謹慎和經常叮囑,半夏也收斂了性子小心謹慎,倒是一直相安無事。待大婚之後,自己獨立門戶,半夏成了當家奶奶跟前兒最受寵的丫頭,原來在蘇家壓抑了大半年的心性非但都活泛起來,反倒比以前在江南的時候更是潑辣。
想到這些蘇禮微微嘆氣,抬手拉起錦之道:“你這話真該早些跟我說,說不定能免去半夏的這一頓打!我原先總是說你,莫要太寵著丫頭,嚴厲些是對她們好,如今反倒是我自個忘了。”
錦之聽她這樣說,知道蘇禮是將話聽進去了,便起身道:“奴婢也不過是這兩日才琢磨過來這件事的,原先到也真沒覺得如何不妥。”
“她不比你們這種在宅門裡長大的家生子,從小買進來就是跟著我,哪裡見過什麼鉤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端,跟著我進京後壓抑了大半年,這會兒覺得上頭沒人壓著了,便又把以前的脾氣性情拿了出來。”蘇禮微微嘆氣道,“不過這回倒也不算白挨一回打,總歸是給她給我都有個教訓,日後不該這樣不謹慎才是真的,這回倒是該多謝你提醒才是!”
“奶奶這話可是重了,您管著那麼多的事情,一時想不到也是有的,奴婢這些還不都是奶奶教的。”錦之說罷又問,“奶奶可要尋了她來說話?”
“她跟外院的婆子下人熟,你就說我讓她去打聽子鳶的情形,讓她回來說與我聽。”蘇禮不想直接叫來說,便打算尋個什麼話頭來跟半夏談這件事。
小半個時辰之後,半夏才進屋,將人都打發出去,上前幫蘇禮掖掖被角道:“奶奶,奴婢剛才去打聽了,那子鳶領回去的那天還好,之後便挑剔家裡吃的不好,鋪蓋不講究,衣料也都是粗布,倒是叫婆婆罵了一頓,她說不過人家,只得晚上與鄭東告狀,本以為能讓鄭東站在自己一邊,誰知那鄭東是個極孝順的,抄起插門栓便一頓狠打,直打得求饒說再也不敢,如今在家跟著婆學習架柴燒火,洗衣煮餓,很是老實。”
蘇禮聽了有些啞然:“原本在咱家怎麼罵都不好,難道就是欠捧不成?”
半夏聞言噗地笑出來道:“左右還是不一樣,原本在咱家,她覺得自己是尚書大人送進來的,總惦記著有靠山要攀高枝兒。在咱家讓丫頭們比得沒了臉,又見爺和奶奶並不畏懼尚書大人,直接把她給嫁出去,跟人既然做了夫妻,便自然也絕了做姨奶奶的念想,若是不老實聽話,豈不還要捱打,在家好歹有吃有穿,雖說都不及咱家內宅精細,卻也總比許多人家強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