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正在懷中摸索,一邊暗叫不好。他之前已經和量天,做到心有靈犀一般,今天卻十分滯澀。
手指終於從袍中摸到了這把短劍,待取出後,光正俯身一看,原本光彩熠熠的寶劍,現在卻顯得暗沉無光。
光正的手指輕輕從劍刃上拂過,只感到陌生的冰冷。如臂使指的感覺消失了;曾經,他能夠把自己的精神力乃至理則之力注入其中——不,應該說,那是量天劍簡直就是他精神力和理則之力的人間體——現在,它只是一柄鋒利的短劍而已。
聽到光正輕聲嘆息的千仞雪投來奇怪的目光,道:“怎麼了?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沒事。”光正簡潔地回答,把劍放了回去,起身穿戴衣冠。
千仞雪並不那麼相信他。
“進攻星羅的計劃,”千仞雪本來想說,要不索性擱置一下,好好徹底休息。
“你不是說已經準備好了麼?”光正卻打斷,“立刻開始吧。早一天執行,早一天解放。”
見光正這麼說,千仞雪也不再多想。身邊的這個男人有時間胡思亂想,她卻沒有;或者說,這個男人之所以能夠胡思亂想,正是因為千仞雪把俗事都解決了。
光正又一次見識了什麼叫雷厲風行。幾十萬人的大軍,很快就開動起來;他剛才還在臥室裡,沒多久,已經坐在開赴遠方的馬車上了。
“你幹嘛去?”千仞雪對著跳下馬車的光正喊道。
“和將士們一起步行,部隊士氣更高。”光正冠冕堂皇地說道,“何況我們根本不會因為步行消耗體力。”
千仞雪默默地繼續坐在馬車裡看著檔案。這樣規模的大軍,需求著一具龐大的組織機器,而機器的不知疲倦、永無休止的核心,便是她千仞雪。
光正步行著,鄉間泥土和青草的氣息氤氳,也沒有讓他感到心曠神怡。
夢境一幕幕重現,晨星如同嚴師一般的身影盤桓著。
但他越來越覺得,這並不是高標準的嚴師,相反,更像是予取予求的棋手,操縱著手中的棋子。
“既然如此,我便偏做自己!”
光正知道,晨星比起他們,強大得多;但是,他更知道,棋子終究有被棋手收歸棋盒的一日。那麼同樣遭到毀滅的命運,自主的悲劇,總比渾渾噩噩的丑角,壯麗得多!
只是,也許,攻打星羅,也是棋手原本計劃的一環。
難道不該打麼?他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處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使要反抗棋手,現在已經做了過河之卒,只有繼續向前。
其實他自己倒是無所謂的。沒有仞雪的日子裡,他的娛樂便是翻翻書;有時書也看厭了,便捲起合頁,在屋外散步;人生不過似乎也沒什麼。只是當自己肩上承載著武魂殿,乃至整片大陸的責任,卻失敗不得了。
至少要支撐到,李紫悠、萬聖玉他們完全成長起來的時候。
“閣下,如果有一天你和雪姐姐一起離開了,武魂殿靠誰呢?”有一次,李、萬兩人這樣冒冒失失的問道。
光正卻不以為忤地回答:“當然是你們了。”
“那麼,再之後呢?”萬聖玉追問道,“讀史早知今日事,閣下怎麼看呢?”
光正笑道:“讀史,便知道安排最多一代,再多便虛妄了。”
兩人似懂非懂的點頭。
光正邊走,心裡想著,李紫悠、萬聖玉,再有三年、五年,至多十年,便足以撐起這方天地了。那時,自己和仞雪便可以徹底輕鬆了。
一想到這裡,他心底裡彷彿長舒了口氣般,安定了不少;再抬頭一看,大軍已經越過曾經大戰的關隘,空氣裡仍瀰漫著絲絲血腥的氣息,和數十萬人摩肩接踵的體味汗臭,一道注入光正的鼻腔,讓他也不由得一陣噁心。
大軍以不可阻擋的氣勢,沿著大路向著星羅城挺進,刻意地不去管任何天塹險阻、任何兵家必爭,以命運般的堂堂之陣,直指敵國的首都。
戰前的隱蔽工作,也被刻意限制;戰爭的決心與兵力的規模,被有意無意的透露給星羅遍佈各處的暗探們,奏響了攻心宣傳戰的號角。
而曾經以雄兵威震天下的星羅帝國,此時經歷天顯關的敗績,面對著坐鎮軍中的光正、千仞雪,瀰漫著焦慮的氣息。
當然,這僅限於星羅那盤根錯節的軍隊、官吏與貴族。億萬村民市民們,關心的只是戰爭會不會讓他們又被課稅拉丁,會不會焚燬他們的家園。
所謂亡國,亡的不過是星羅帝國,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