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江戶幕府公認的風化區。
【注】:江戶時代中期,流行於一七七五年之後的草雙紙(一種大眾繪圈小說)。戀川春町的《金金先生榮花夢》(一七七五年發行)是公認的成人讀物,與之前幼稚的草雙紙有所區別。人們稱往後的一系列作品為黃表紙。
小時候,我有個怪癖。若是自我分析,大概會把幸福乘以幸福,好讓幸福達到完美的狀態吧。一旦拿起有趣的書,一定會興沖沖地準備食物。反過來說,一旦家裡有蛋糕這種伴手禮,我也會興沖沖地準備喜愛的書。
當然,母親大人不可能不罵我“沒吃相”,但父親開車載家人時,也會對家人說“燈號轉綠再告訴我”,然後在駕駛座上看書。所以站著看書,不惜節省吃飯時間的習慣,也不過是承襲家風,怨不得我。
在這些“興沖沖準備的書”當中,包含了剛才說的黃表紙。後來,我看書的範圍越來越廣,也看起了灑落本【注】。
【注】:江戶時代中期的一種大眾文學。內容大多在於描寫男人到風化區尋花問柳,以風流倜儻掛帥,描述藝妓與客人之間的你來我往,或嘲笑庸俗客人,除了可供閱讀之外,也是實用的旅遊指南。
“嗯”
老師聽完我的回答,當然是一臉期望落空,覺得無趣,輕撫著臉頰問:“你是東京人吧?”
“不是。”
老師這才明白為何我會那麼說。
原來他記得那件事。 棒槌學堂·出品
老師將冒著水蒸氣的咖啡杯放在我面前。這咖啡杯的款式比一般更深、更大。我看著咖啡杯,想起了不可思議的天空。杯體的顏色區隔雖非水平,但也分成了黑、白兩個部分。我將把手轉到右邊一看,兩種顏色幾乎以正中央為界線斜切,左邊是黑色,右邊是白色。黑色是濃重的顏色,所以這邊的面積漸漸變小,兩者之間取得了平衡,白底部分繪著自然而力道強勁的井字形花紋。
這種高雅的器皿,被我這種人拿著真是可惜。
“織部的咖啡杯,很罕見吧!”老師坐在我面前,如此說道。
“唉呀,這是織部啊?”
我只學了幾年鋼琴,與茶道無緣。高中校慶時,茶道社的朋友強迫我買餐券去喝茶,一席四、五個人當中,我好歹沒有大口灌下,而是學前面的人慢慢啜飲。因此,對於茶杯的知識粗淺得很。
“織部不是綠色的嗎?”
在我家,母親大人有時候會搭配菜色,選用方形缽。母親大人說:“這是織部喔。”所以那幅景象成了固定畫面,深植在我腦海中。
“上面有布紋。”
我自曝其短。
“有布紋的是用模型做的。”
老師以說明的語氣緩緩說道。
“在模型上鋪布,在上面放土,然後用力”
老師邊說,邊像鞠躬似地身體向前傾,然後使力。
“壓緊之後拿掉模型,喏,鋪了布就可以完整地拿出來。所以啊,手工的就沒有布紋。”
“是。”
“另外,顏色不限於綠色。原本的織部是指”
老師說到這裡,不知為何忽然噤口不語,然後像是想到似地拿起茶杯。
“趁熱喝。”
總覺得老師的態度不自然,但是香氣撲鼻,於是我欣然伸手。雖然沒人說不準喝,但如果老師不邀請,身為女孩子實在不好意思享用。
早上的天氣涼颼颼的,我感覺有一股暖流透過喉嚨。
“真好喝!”
我就像美食漫畫中的女孩發出讚歎,但這不是逢迎拍馬屁,這是我在將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喝過最好喝的咖啡。老師開心地眯起眼,旋即露出粗心大意的表情。
“噢,不好意思,你要糖和奶精嗎?”
坦白說,我平常喝咖啡一定會加糖和奶精。但是,今天大概是天氣冷、充滿睡意,再加上腸胃狀況恰到好處,不飽也不餓,所以這麼美味的咖啡直接喝也無妨。
“不用,這樣就好”
“好。”
於是換我發問:“老師平常都喝這種咖啡嗎?”
“好幾次想換難喝一點的,但是沒辦法持續下去。”
老師認真地說道。我以為聽錯了,微微張口,臉上寫著問號。老師解釋:“要是好喝,就會不小心喝過頭,我一喝就停不了,喝到連自己都會擔心的地步,真是傷腦筋。”您就像巴爾扎克【注】一樣,我想接著這麼說,但總覺得這樣很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