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相信哥哥的技術,一般情況下哈爾能處理。他能進行急救,治療感冒之類的小毛病,給傷口消毒,甚至還可以做些小手術。
所以當哈爾說“恐怕這病我應付不了,很重,我們得把它送醫院”時,羅傑感到很吃驚:
“醫院,在這個被上帝遺棄的國家裡,上哪兒去找醫院?”
“在去盧特舒魯的路上有一家,但我不知道它是否已經關閉了。”
“為什麼要關閉?”
“這是一家白人醫生開的醫院,剛果的大多數白人不是被殺就是回國去了。”
“我們還一直沒碰上麻煩,啊?”
“沒碰上麻煩?你忘記了這棟小房差點被燒,還有那個壞蛋,騙我掉下象坑,還推下一頭豹子想幹掉我。我們遠離大路,而且在幾千米的高山上,所以還沒事。我可不敢說山下公路邊的白人也會平安無事,這個時候,醫院可能已經被燒掉了,誰說得準呢?而且,即使醫院還在,還不知道有沒有獸醫。”
“那,我們去看看吧!”
天還沒亮,他們就上路了。哈爾開車,羅傑抱著布布。
看到醫院還在,他們才鬆了一口氣。他們按了門鈴,但不見有人來開門。他們只好推門而入,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大廳裡也沒有跑來跑去的護士,病房裡有些黑人躺在病床上,但醫生呢?最後,在遠處的一間病房裡發現了一位醫生,他正俯身檢視一位痛苦的病人。
“醫生,”哈爾說,“我可以打擾你一下,跟你說句話嗎?”
醫生伸直了腰,看了看兄弟倆。他是個年輕人,大概也只30歲出頭,面容憔悴,兩眼深陷,像是沒吃飽的樣子,似乎昨晚沒睡覺,也可能好幾個晚上沒睡覺。
“請原諒,”哈爾問,“你們這兒有獸醫嗎?”
“對不起,沒有。獸呢?”
“這兒。”
“這不是獸!”醫生反駁說,隨後他又自我糾正說道,“當然,不從醫學上看,它是隻獸。但在解剖學上和生理學上,他都跟人相似,它得跟人一樣的病,把它放在床上,我來看看它哪兒不對頭。”
經過診斷之後,醫生看上去有點不安,“你們的小朋友病得很重,大葉肺炎,還有胸膜炎,能治好的可能性不大,一隻成年猩猩可能挺得過去,但對這麼只小猩猩來說,這病太嚴重了,我們盡力而為吧。”
他看上去很累,哈爾說:“好像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工作。”
“是的,我們原來還有兩位醫生,都被殺害了,原先有五個護士,兩個被害,我把另外三個送回歐洲去了。”
“那你為什麼繼續留下來?”
年輕的醫生沒說什麼豪言壯語,只是笑了笑說:“我想,不過是固執的緣故吧!我們遲早會關閉。這樣一個地方,要辦下去就得要錢,過去資金來自歐洲,現在來不了。你們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朋友?呵——你是指猩猩,它叫布布。”
“我要知道我的每一個病人的名字,我要是用名字稱呼他們,他們會好受些,彆著急——我會為布布盡我最大的努力的。”
他們每天駕車去看望布布,小傢伙非常難受,胸部疼痛,陣陣猛烈的乾咳折磨得它不能入睡,伯頓醫生像對待其他病人一樣,給予它精心的治療。他讓它每天喝牛奶和湯,用氯黴素給它消炎,有一天布布高燒發昏,伯頓醫生還給它用了嗎啡。
每天早上哈爾和羅傑到來時,都聽見它在呻吟,但它一看到他倆,它就不再哼哼了,而且總要伸出小手讓羅傑握著。
到了第六天晚上,決定性的時刻來了,這是它生與死決戰的最後關頭。
醫生通宵坐在它的床前,天亮時,醫生已經看出結果——小猩猩得救了。
它的體溫已經降下去,脈搏慢了下來,呼吸不再那麼困難,身體不再是幹燙的了,並且開始出汗。
“好跡象,”伯頓醫生說。他的眼睛陷得更深,雙頰更加瘦削了,但是他很高興,“它闖過來了,再過幾天它就可以下床。”
當醫生宣佈,小猩猩已經痊癒可以出院的時候,哈爾兄弟除了付給他所願接受的一小筆錢之外,還送給他和他的病人一車食品。
“專門給你的!”哈爾說,“如果你垮了,你的病人怎麼辦?”
在回營地的路上,羅傑說,“我真想能實實在在地幫他一點忙,幫個大忙。”
“他現在的日子很艱難,”哈爾贊成羅傑的想法,“他的病人除了給他一些香蕉之外,什麼也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