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著幾叢月季,盛開著粉紅的花。剛走到地坪裡,尚文就興奮地高聲叫起來:
娘啊!貴客來啦。兒啊,太陽這麼毒,快快請客人屋裡坐!一聲無限關
切的話音剛落,一位精精緻致的婦女,站在堂屋門口,向來人招手高呼。她,烏
黑的頭髮梳成個茶碗大的髮髻,著在後腦勺上;一根一端垂著綠玉墜子的長長的
銀簪,橫插髮髻上。白皙的臉龐微微透出紅暈,黛色的柳葉眉深深斜向鬢邊,她
目光柔和,嘴角掛笑。天藍色的短褂上套著條黑底紅花的繡花圍裙,長長的咖啡
色褲管,襯出她仍然高挑苗條。要不是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要不是尚文呼娘,
要不是有那雙似蓮瓣的小腳,別人定會認為她不過三十掛零的少婦,只能是尚文
的大姐,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年過耳順,是尚文的媽?好個風韻猶存的未老的徐娘。
林老師目瞪口呆,想不到在泥水裡滾爬的農婦,還這麼秀麗端莊;永遠也莫
名驚詫,他也捉摸不透年近三十的尚文,竟有個如此年輕的媽媽!他們都情不自
禁地在地坪中停住了腳步,呆呆地張望。還是尚文訕訕地提醒他們,他們才回過
神來,走進了屋裡。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說夢(中) 9俊傑雲集,學校展露新顏;知己重逢,老樹又開新花 3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3…5 10:10:25 本章(。dushuhun。)字數:3703
屋裡也與主人一樣,精精緻致。到處一塵不染,連灶臺上也淨如明鏡,可鑑
人影,不似別人家的那樣煙熏火燎。各種物件,或掛在牆上,或陳列屋角,牽線
成行,擺飾整齊。盛宴賓客的準備早做好了,堂屋正中的方桌上,放著只炊爐,
燃燒正旺的爐火上的耳鍋裡,一隻蹲坐的雞的周圍,沸湯翻滾翻滾;炊爐旁還有
九個一色的青花瓷碗環衛著,組成正方形,碗裡堆盛著魚蝦蛋蔬,有如群峰拱衛
泰山。因為永遠是回族人,除了沒有豬肉這個菜以外,在農村裡,能弄到的菜餚
都弄來了。四人各坐一方,尚文斟酒,尚文媽薦菜,主人殷勤,賓客謙讓,笑語
喧喧。
主賓酒酣,言歸正傳。永遠咳咳兩聲,停箸清嗓,鄭重挑明人人明白的來意。
尚文媽就一一說明她為南爹物色的幾個物件,品評每個人物的優劣。可南爹似乎
並未認真地聽,就一一予以否定。不是這個子女太多了,就是那個年齡偏大。而
他那渴求的眼光始終盯著尚文媽。儘管她是過來人,是見過幾迴風浪的洞庭湖的
鐵麻雀,可是,當著自己的兒子,面對眼前的丘位元頻頻射來的金箭,她雖
暖意融融,頭腦暈眩,但也不免臉泛淺紅,心突突狂跳。她帶著幾分羞澀,幾度
心酸,幾種哀愁,幾重矛盾,深深地低下了頭。四十年前的如煙往事,一時湧上
了心頭。
那時,她家住在過虎崗的西頭,開過小小的雜貨店,家境雖不殷實,日子還
還得去。東頭林家綢緞鋪延聘塾師教育兒子,她爸覺得如今是民國,女孩子也該
識幾個字,也把自己女兒——也就是她春桃——送去了。師塾的先生叫尚仕達,
少年得志,前清曾考中秀才。可惜宣統被革命者從皇帝寶座上掀下去了,打碎了
他金榜題名的美夢,想仕達已終不能達。要餬口,無可奈何,便受聘做林
家的西席。先生也帶來自己的兒子,叫尚龍,先生為兒子命名的原意是希望兒子
能登上龍頭榜,入仕為官。可是,自己飽讀詩書,康莊的仕途也全被壅堵了,怎
麼還能寄希望於兒子。失意之餘,便將兒子的名字改為尚圃農,心想,時代大變
了,他只能效樊遲學稼種蔬了。於是,她便與林家虎伢、尚圃農及其他的一些孩
子,在一塊同念《三字經》了。
孩子是喜歡嬉戲的。他們唸書之餘,也不免做些什麼過家家、捉迷藏、老虎
趕羊、老鼠迎親的遊戲。他們做得最愛的遊戲是老鼠迎親。他們讓她春桃頭上搭
塊紅巾扮新娘,虎伢與尚圃農爭著扮新郎。新郎娶新娘要下聘禮,虎伢便將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