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想出了一招,他說,如今社會主義建設如火如荼地開展,勞動模範的身價越來越高。闢蹊徑,找竅門,當個勞動模範,然後破格提拔。尤瑜從報上知曉,某地某人種了個南瓜重達八十斤,某地某人種的水稻畝產量過千斤,他們都當上了勞動模範,提拔當了幹部。做勞模,未免不是一條開啟官場大門的敲門磚。
他想到這一招的時候,正是端陽的前兩天。這個端陽,他破例沒有回家,提早一天去了蕭陶家裡,與他們共商當勞模的大計。這天,夏雨唰唰地下著,正是雨蕉軒觀景的最佳時間,可是,他心中有事,吃喝不香。他頻繁出入蕭陶的家裡,這才第一次沒有情趣去欣賞出睡美人的豔美,沒有興味去體味凝幽亭裡飽凝的濃幽,沒有閒暇去聆聽雨蕉軒旁雨打芭蕉的逸韻。在昏暗的油燈下,他與蕭陶在緊張地尋找當勞模的的專案。蕭陶的爸爸也後悔自己沒有去廣西,堵塞了自己走向官場的路,至使自己落到這種窩囊境地,還害了自己的兒子。如今再也不能讓兒子跟著自己做牛馬,應該讓他走出一條寬廣的路。因而他也在一旁吸著喇叭筒,不時插話,為兒子出主意。
可是他們覺得這個不行,那個不妥,商量來,商量去,沒有個眉目。種冬瓜吧,別人的南瓜已超過八十斤,那冬瓜至少也得有一百八。能種得那麼大嗎?大家都種稻子,我們另闢蹊徑種麥子,可一畝麥子能打多少斤,實在是個未知數。而自己產量最高的稻田,畝產也只有五百零,要過千斤大關,簡直比登天還難。何況第一個獲得高產的是兔子,跟在後面爬的是烏龜,栽南瓜,種稻子,還能當什麼模範?種紅薯嗎?湖區地太肥,只長葉子不壯薯,到頭來只能收一大把粗壯的牛蒡根。打魚嗎?他們去年捕到條橫杆子魚八十多斤,可蕭陶的爸爸二十多年來只捕到這麼一條啊!那是用巨鉤拴著條三斤重的大魚,把它投到湖裡,橫杆子把巨鉤吞進肚裡後,箭一般拖著他的船飛駛,折騰了大半天,直弄得它精疲力竭,才把它捕上來。誰又能保證今年或者明年又能捕到?如果再等二十年,蕭陶應該已結婚生子,甚至兒子又有了兒子,鬍子一大把,還有誰要他當幹部?半夜過後了,油燈幹了,他們的思想像轉動的磨盤,永不停歇地磨。他們挖空心思,想啊,磨啊,想來想去,頭暈腦脹,兩眼發黑,才跌跌撞撞回房,歪著身子囫圇睡覺了。
床上的枕頭,好像是隻神奇的渡船,乘風破浪,很快就把尤瑜從現實的此岸,送到了夢幻的彼岸。這天正好是端陽,豔陽高照,昆江對面的山蒼翠欲滴;綠得流油的山坡上的星星點點的野花,璀璨耀眼。昆江兩岸高高低低、擠擠挨挨、萬紫千紅的人群,比山花更加鮮豔。在這茫茫的人海里,他冬梅姐更是那般顯眼招人。冬梅姐新裁的嫩綠的短衫,襯著她那白玉般的肌膚、紅霞般的臉,簡直美勝天仙。他騎在姐姐的肩上,一時盡情歌唱,一時高聲大叫,一時貓爪頻抓作鬼臉,真是樂不可支。此時他覺得彼岸的人山、此岸的人海的欽羨的目光,全聚集在他們身上。他彷佛聽到大家都在竊竊私語,你看你看,那不是九天仙女肩著鬧海的哪吒?要是沉江的屈大夫有靈,也定會認為是他的侍女嬋娟來紀念他,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接著有人把他從冬梅姐肩上接過去,擎在自己的頭頂,他彷佛又聽到有人在接耳稱讚,嬋娟宋玉,牛郎織女,天生的一對!尤瑜低下頭一看,原來擎起他的豐大哥,仰面對著他笑。
你們看,來了!來了!眼尖的人用手指著昆江上游,跳起來,無限驚喜地說。
加油!加油!兩岸山搖地動,幾乎同時發出海嘯般的呼喊,再現了當年萬船競發,搶救屈大夫的熱烈的場面。
尤瑜循聲望去,只見兩隻綵船,箭一般從江上飛駛下來,咚叭,咚叭,咚咚叭咚叭的鼓聲,嗨!嗨!嗨!的號子聲,響徹天際。合著整齊的鼓聲、號子聲,每條綵船兩旁身著綵衣的各十二名壯實如牛的漢子,鐵臂握著短柄彩槳,一斬齊地飛速划水,船幾乎像條飛魚滑出了水面。船首的龍頭,高高翹起,不可一世,恰似龍宮三太子在乘興遨遊。還有數不清的船隻尾隨其後。
這是昆陽一年一度的龍舟競渡的火爆場面。龍舟競渡,對昆陽人來說,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因為據昆陽懂得歷史淵源的人說,古代大詩人屈原被流放江南時,渡過長江,溯沅水而上。到達漵浦,停留了一段,又順著沅水返回,泛洞庭而至昆陽。在這裡他整理了《九歌》,寫完了《離騷》,然後東渡至汨羅,於五月初五,懷石投水殉國。昆江人對他的的感情至深,聽到這一噩耗,他們即刻用棕葉包著糯米,做成粽子,駕著小船,飛速將粽子投入水裡,讓蛟龍魚蟹,有食物可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