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已經退了,應該沒事兒了,等她醒了你喂她喝些粥。”柳曳說著從床邊的椅子上坐起,伸了伸僵硬的胳膊,說了句“我也該歇會兒了”便走了出去。等到屋子裡只剩下宮天奇一人,他才收起滿不在乎的表情,雖然他也知道柳曳是故意走掉讓他有時間陪著李晚的,可是他就是不想在別人面前先低頭。昨天晚上,他若無其事的去睡覺,就是因為氣不過李晚那樣平淡的說自己跟他非親非故,讓他好失望,好像這段日子的相處都是假的一樣。他無可奈何的看著床上的病人,自言自語道:“雖然我不能證明咱們是親姐弟,可是我從來沒把你當外人,你怎麼那麼麻木。”看李晚像是要醒過來的樣子,宮天奇立刻忘了自己正在抱怨喜笑顏開的湊到她身邊叫她。李晚睜開雙眼只覺得陽光耀人眼睛,一切好像水洗過一樣清晰,宮天奇那張帥帥的面孔掛著孩子氣的笑渦出現在面前。
“你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快起來餘伯煮的粥還熱著呢。”
“…我想喝水”雖然身體沒什麼不舒服,可是李晚的聲音異常的虛弱,像是沉睡了幾百年。
“水?啊好,我去倒,你等著。”宮天奇立刻放下李晚去倒水,喝完了水,李晚重新躺下,又無力的閉上眼睛。
“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看見我……不想我纏著你?”宮天奇委屈的聲音毫無預警的傳過來。“實話跟你說吧,我家不在鳳鳴城。我爹祖籍浙東應城,他在京城經商,娶了京城的官家小姐便沒再回過家鄉。”宮天奇說話的語氣相當冷淡,李晚倒是很平靜的聽著,之前提到他的父母,他就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想來家是也他的一個痛處吧,可是今兒個怎麼主動提起來?“我娘——我娘只是一個風塵女子,在我爹進京應試的路上與他相識的。我爹看在娘有了我的份上把我們母子接到京城,我雙胞胎的姐姐就被託付給了別人。”
“……後來呢?”李晚看著宮天奇敘說的時候平靜的近乎陰沉的面孔不由得心疼起來,沉默了一會兒道。
“哼,後來?後來我娘受不了大娘的ling辱就自殺了,我從沒爹的孩子變成了沒孃的孩子。”宮天奇漫不經心的冷笑著說。李晚聽的心驚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用眼神傳達著同情的訊號。“大娘嫌棄我,我爹嫌棄我,下人們也是。他們——就像你一樣討厭我纏著他們。”
“天奇——”李晚想解釋,卻被他揮手製止。
“可是我不在乎他們所以我不難過,我只記得每次受到打罵時就會想到我姐姐,我娘死之前交代我一定要找到我姐姐好好照顧她,也許她是對姐姐心中有愧,而我想到姐姐也一定在哪裡受著苦,就不覺得自己的委屈算得上什麼,可是那時候我往往會哭。”
“天奇,對不起。”
“我記得幾個月前我們第一次相見是在‘吃虧是福’的客棧裡,第一眼我就覺得眼熟,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讓我們連在一起,絲毫沒有陌生的感覺。現在看來,可能就是你蒼白的表情吧!”宮天奇認真的看著李晚笑渦微啟,“像是從來都躲在太陽之外,無神的眼睛看著我沒有界限沒有防備,卻也沒有絲毫波瀾然後轉過頭去,我心裡就認定你是我的姐姐,只想保護你。”
“天齊,”想到那時自己的茫然與無望,還是忍不住流下眼淚,只是這次的淚水沒有那麼苦澀,“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只是不想連累你…有許多事你不知道。”
“可是你說過都是以前的事,不是嗎?既然都是以前的事,你為什麼要用它來約束現在呢?”為什麼呢?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宮天奇映在牆上的影子,雖然搖搖晃晃可是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卻依然清晰,觸手可及。陽光燦爛的代價便是失去清澈的晨露,可是既然短促註定是它的命運又何必怨恨陽光呢,或許她該清醒了,看看身邊的人,看看陽光,看看風。
“你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姐姐我現在累了,想睡覺了。”宮天奇本是習慣性的反應上前給她蓋被子,面無表情,卻突然停下了動作,睜大眼睛看著她,激動了半天才說出口“你承認咱們是姐弟了?”
“某人守了我一夜,我如果再不賞他個兄弟的封號,恐怕雷公都來找我了。”
“……姐姐,我昨天晚上在自己房裡睡覺。”
“什麼?”
“沒聽見就算了。”
“宮天奇”
“昨晚上我還在生氣呢,哪會在這裡。”
“那是誰守在這裡?”
“柳曳!”
“那個笑面虎?”
“嗯!”宮天奇無比後悔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