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權面無表情說道:“打我的人每年都不一樣,但我知道是誰讓他們來打我的,是我哥哥,同父異母的哥哥。”“啊?”向羽的表情告訴莊揚,她應該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段權深吸一口氣,徐徐說道:“小向,我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本來只有真真知道,可是真真後來不在了……真真也和你這次一樣,無意間撞見我被人打,她上來幫我解圍,我當時心裡難受,才把秘密告訴她。”“到底是……”向羽著急地要追問,手卻被莊揚握住了,莊揚衝她淡淡搖頭。“你們都只以為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可事實上,去世的只有我媽媽,我爸爸一直都還活著。”段權的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媽媽是我爸爸一直養在外頭的小老婆,他很早之前便結過婚,省城的家裡還有一個比我大了七歲的哥哥,很多事我都是從那些年年來打我的人嘴裡聽來的,他們說我媽媽先前在省城裡不過是個陪酒的小姐,他們還說我媽媽氣死了我爸爸的老婆,那個省城裡的大夫人去世後,我爸爸因為家裡的壓力,漸漸不能來我媽媽這,沒過多久,我媽媽也去世了,我爸爸便也‘死’了。”段權的聲音很輕,輕到沒有呼吸的託襯,似乎隨時都會散開,“在我小時候,那些人是半夜悄悄跑到我家來鬧事,等我長大些後,他們就開始打我,如果我躲著,他們就會去打我外婆,所以每回我都讓他們打,打高興了,就又是一年平平凡凡的日子。”向羽輕聲問道:“每年這個時候……”段權苦笑一聲,說道:“每年這個時候是我哥哥母親的忌日。”向羽哽了一下,再也說不出話。段權用手掌擦了擦眼睛,說道:“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外婆告訴我一定要忍耐,她說這是我媽媽欠下的債,欠債還債,天經地義,外婆年紀那麼大,還辛辛苦苦陪著我一起還債,可是後來連外婆都不在了,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家裡,從來沒有覺得我家竟然那麼空。這些年說不恨我爸爸是騙人的,我恨他,可是我也想他,可不管是恨還是想,畢竟我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在,他就是個念想,可現在,連他也要不在了,到最後,我依舊只是孤零零一個人,我的家裡,只剩下我……”三個人靜悄悄坐在候車廳裡等待班車,檢票的時候,檢票員好奇地多看了兩眼段權,向羽心裡難受,便伸手牽住了段權的手。莊揚跟在後頭,視線凝固在他們倆交握的手上,眼角刺痛。去省城的大巴要走三個小時,段權和向羽坐在一處,莊揚隔著過道坐在他們旁邊,段權一路沒有說話,上了車就閉眼睡覺,向羽時不時摸摸他的額頭,十分擔心他的身體。莊揚看了一會兒,索性也閉上眼,眼不見為淨。----站在省城的汽車站前,天色已經入黑,段權顧不上吃晚飯,著急要去醫院,向羽便攔了輛車,上車的時候她竟然把莊揚推到副駕駛坐著,自己和段權並排坐在後座。莊揚的眼皮跳了跳,只能按捺下內心的煩躁,隱忍不發。去到醫院,莊揚在住院大樓裡笑迷了幾個小護士,這才弄到段權父親的病房號,可是一看號碼,向羽就犯愁了,“這是幹部病房,普通人上不去,而且他現在病危,說不定那裡都是人。”段權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想去見那個男人最後一面,去親口問一些問題。莊揚知道攔不住他,便和他一起往電梯走去,“都已經到了這裡,上去看看情況再說。”幹部病房在住院大樓的第18層,莊揚最先走出電梯,果然沒走兩步就被一個小護士攔住了,小護士甜笑問道:“先生你好,請問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屬?”莊揚掃了眼樓層大廳,護士站邊上的沙發上坐了三個醫院保安,左右兩側的病房通道能看見的便已經站了四五個精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