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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見趙前不再吱聲,王德發就問:“官家給你多錢啊?幹得多歡實啊。”

“大哥,俺可是白乾的。”

王德發怒氣沖沖,用腳去踢一塊石子,那石子在壟臺之間跳了又跳,不見了。河灘地裡的卵石總也清不淨,多的是。他回過臉來,倏爾一笑,說:“闊小姐開窯子——不圖錢,只圖快活?”

話沒好話,趙前渾身不自在,恨不得馬上逃走。他也發現了塊石子,片兒狀的,忍住沒踢,而是彎腰撿起來,振臂揮向河面。柳津河水熠熠生輝,石片兒擦著水面蹦跳著飛出了老遠。趙前回過頭來,保持著謙和的笑容,語氣極其和緩,說:“王大哥,咱們事兒上見吧。”

傍黑的時候,打地畝子的一班人圍著炕桌吃飯。泥瓦盆裝著粘餑餑、高粱米水飯,這是夏天裡鏟地乾重活的飯食。招待官家人,總得弄幾樣佐飯的菜餚才是,老金女人很傷腦筋。桌面上很豐盛:鹹鴨蛋、小蔥蘸醬、雞蛋炒黃瓜、紅燒哈什螞①、泥鰍燉豆腐。眾人的胃口都好,個個狼吞虎嚥。趙前在一旁殷勤舀湯添飯,心中暗想:簡直是個馬廄,像八匹馬擠在槽裡搶吃草料。符爺也覺得手下人太不斯文,最先吃完,輕咳一聲便離了飯桌。趙前悄悄地跟出門外,在身後叫:“符爺。”

“嗯?啥事體?”

“西溝王德發叫我捎來孝敬您老的。”說著就將二兩銀子塞到符安的衣袋裡去。

“啊呵,這是幹嘛?”符安打個哼哼,揹著手就回房去了。其實,王德發為人耿直,哪裡會想到向放荒委員行賄,趙前在替王德發解圍。借放荒之機,海蓮府衙門來的人個個摟得溝滿壕平,沒人提起卻個個心知肚明。有了這一過節,王德發的地契執照上面的土地的實際數目沒多,土地等級寫得低了,上繳的荒銀自然要少了許多。趙前拿得是翠兒的私房錢,偷偷拿走的。翠兒佯裝不知,過了很久才在枕邊感慨:“你這個人啊,嘴忒嚴,主意正!”

第二章(2)

王家知道結果不知道過程,王德發對趙前已無話可說。那天趙前路過到了王家,兩口子非拽他吃了飯再走,王德發一個勁兒地賠不是。酒至酣處,紅著眼睛說:“兄弟你人好,要不嫌棄,你丫頭和俺家大貓訂個親吧。”

趙前隨口應承:“中,我看中。”

山山嶺嶺的柞樹楓樹染成了金黃火紅,放荒的官老爺們要走了。老金全家都鬆了口氣,表面上卻擺出依依不捨的神情。臨別的飯食盡其可能的豐盛,還弄來了一罈子燒酒。眾人喝得開心,符安沒醉,話有些多了:“趙小子啊,我的官太小了,要不我就帶你走,謀個好前程。”

“符爺可別這樣說,小的跟您學了不少本事呢。”趙前說的是實話。

“我想批你個地號,不知中不中?”

趙前心頭湧過一陣慌亂,不知說啥是好。他飛快地和岳父對了下眼神,口中喏聲:“謝大人。”

符安擺擺手:“南溝那十來方的荒地就留給你了。”

金家翁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一起張大了嘴巴。那是一塊一直沒人敢打主意的土地,並非土質不好,而是那裡豎立著皇家閱兵臺。風雨侵蝕,土臺掩沒於蒿草叢中,但是畢竟是皇上……趙前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不想讓符安等人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他總想把自己隱藏得很深,這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趙前的腦子裡飛快地盤算:好傢伙,一方地二十五垧,一垧十五畝,天哪!十方地就是三千七百多畝啊。

符安左手習慣性地捻著鬍子,眼神有些漫不經心,說:“你們咋也得交點兒荒銀,我也好能交上差。”

“那,那是那是。”老金緊張得結結巴巴。

符安很關照,輕輕敲了下筷子,說:“本來嘛,人字號②地每方荒價銀七十八兩,一共十方多地,八百兩銀子。”他停頓了一下,又說:“看在你們鞍前馬後的份上,就按一百兩的價核吧,買得起嗎?”符安有些擔心,加重語氣道:“得交現錢啊。”

事情急得來不及商議,老金想了想,衝女婿點點頭。趙前心裡有底了,大聲說:“中,現錢就現錢!”

見頭兒送了人情,手下人一起起鬨:“現在就批地畫押哩。”意思是立馬就辦手續,他們真實的意圖不過是順水推舟,現成的人情誰不會送?他們覺得搞不好只是空頭人情呢。即便是假戲也要真做,頃刻就有人找來紙筆,伏在炕上寫起地照來,其他人鼓譟:“這可是天大的便宜啊。”

當趙前拿來一根金條時,燦燦的光芒霎時使眾人的神態變得異樣。油燈如豆,忽閃忽閃,眾人的表情隨即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