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的趙成國,另一個就是趙玫瑰。趙前不理睬趙玫瑰渴望的目光,說:“閨女大了,不能拋頭露面的。”而趙冰花、趙百合姊妹揹著書包進了學堂,書包是趙玫瑰一針一線縫的。冰花、百合姊妹開老虎窩風氣之先,女孩子進學堂是荊子端據理力爭的結果,前提是男女娃分班。老金太太嘴碎,叨咕:“家有黃金用斗量,不如送兒上學堂,黃金有價書無價,學問要比黃金強。”
趙玫瑰想問為啥先生的她而不是弟妹,但她無從啟齒,只有暗自垂淚。趙玫瑰長大了,十五歲了。她的生命軌跡完全是無意識地划進了陌生的領域,在叮叮噹噹的鐵錘聲裡霧化做迷亂。那天,王德發領著兒子大貓來串門。男人之間有的是話題,趙前和客人站在前院花池前,一邊品鑑刺玫、芍藥等花草,一邊說話。王大貓有些孤單,正巧見後院的磨盤壞了,覺得有了用武之地,找來工具卸下磨盤,趙金氏見了高興,說:“瞧,大小夥子啊!”
誇獎就是動力,大貓的幹勁高漲,鐵錘鏟石磨鏗鏘有力。馬廄裡的牲畜也在興奮騷動,打起了響鼻兒。大貓幹得熱了,隨手脫下外衣,露出了粗壯的胳膊。趙玫瑰看得眼熱心跳,定了定神,倒了一大碗水送去。手指碰著手指,碗裡的水灑掉一半。四目相接如電光火石,王大貓傻了,而且快要痙攣了。趙玫瑰忸怩一下,跑開了,但仍感到後背上目光的壓力。好聞的香氣飄走了,大貓仍如醉如痴,趙玫瑰原來是這樣的好看。她穿一身藍花土布衣服,腰肢款款,扭得他心狂跳不止,那條垂過後腰的辮梢上繫著紅紅的頭繩兒,火苗狀盪來盪去,像似無意的回眸讓他心旌搖盪。大貓驚覺,石匠的活計竟是如此曼妙。
大貓是有大號的,叫王寶安,年方十七。鏟過兩遍地的時候,王寶安再次來到老虎窩。令人沮喪的是趙家的磨盤沒壞,小石匠無用武之地。房簷上懸掛著蟈蟈籠子,蟈蟈吱吱扭扭唱得耐人尋味。蟈蟈籠子是王大貓編的,成華、成國肯定會喜歡,特意送給他們的。成華給烏黑眼珠的蟈蟈起名叫“大將軍”,“大將軍”氣宇不凡,兩條大腿粗壯有力,紫紅色的背部閃爍鐵甲的光澤,長鬚神氣地晃動。“大將軍”的叫聲脆亮而清潤,顫動腰身一開叫,房前屋後的蟈蟈們全都隨聲合唱。吃晌午飯的時候,房簷下蟈蟈們吟唱得高低錯落,一嘆三複。王大貓落寞寡歡,聽蟈蟈的嗚咽如訴如泣,飯吃得全無味道。趙金氏挺喜歡王大貓,邊夾菜邊勸:“吃得多才能幹呢。”
王大貓沒見到趙玫瑰,失望而回。慢慢蹀出了鎮子,獨自對河灘上的柳樹毛子發愣。忽覺身後有動靜,猛一回頭他的心幾乎要蹦了出來,趙玫瑰羞澀地站在身後。趙玫瑰剛才準是一路小跑來的,胸脯起起伏伏的,熱汗透著香氣環繞,晃晃悠悠的迷人魂魄,王大貓的血液倒流了。趙玫瑰吁吁氣喘仰起臉來看,衣襟張開的領口對準王寶安的鼻孔。王大貓差點要暈了過去,怔愣了片刻之後,他將手探了進去。王大貓的手是貪婪的,他緊緊鉗住了那對小巧的乳房,它們嬌不盈握,羞怯而挺翹……從手藝上論,王大貓充其量只是個業餘石匠,但他把玫瑰給鑿了,嬌嫩的身軀就是白白淨淨的石料,鑿得是那樣的笨拙,那樣的急迫。被視同石料的趙玫瑰躺在草地上,閉眼嗅青草沁人心脾的芳香,睜看柳樹叢輕輕搖曳,看忙碌的水鳥倏來倏去地掠過藍天。
隨後的日子裡,趙玫瑰變得沉默寡言,天一黑就有些魂不守舍。同住一屋的兩個妹妹的心思放在功課和玩耍上,吹了燈倒頭就睡,沒注意姐姐有些變了。院門輕微的吱扭聲引起了趙東家的警覺,聆聽土圍子上悠長的梆子聲,披衣在庭院裡深思。第二天一早,趙前叫來大女兒,凝視良久。問:“他是誰?”
女兒不語。
“不是街裡的吧?”
趙玫瑰的頭低的更沉。
第八章(3)
“那他一定是躲在啥地方,”趙前分析,夜裡沒誰能出入老虎窩小街的,說:“你去把他叫來!”
哇的一聲,趙玫瑰哭出聲來……
王德發去找牟先生,羞愧得直搓手。老牟繃著臉說:“養不教,父之過。”
“那是那是。”王德發無地自容,滿臉慌亂。
村長當然有村長的架子,老牟摘下眼鏡擦了擦,說:“王八多了亂爬,人多了嘴雜。”
王德發捂著頭,說:“生米做成熟飯了。”
“咳!你叫閨女家的臉往哪兒擱?”
王德發說:“早先定過娃娃親的。”
老牟哼了一聲,說:“你有聘書嗎?官憑文書私憑印,紅口白牙的話不準。”老牟不想再難為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