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並未牽及於你,又何故一番莫名之言?”
楚鄎扭頭看著這一幕,心下便生出糾結。四哥縱有犯上,可有一句他聽進了心裡,那就是皇子不當與宮妃太過依賴耳。楚鄎也想出宮,出離這個深深的宮闈,想去展望外面的天空和風景。他救錦秀,只是不忍看她死了,可並不想四哥對自己失望。他在這宮裡也過得很辛苦。
楚鄎便低頭道:“父皇威儀天下,勤勉為政,受萬民景仰,兒臣並非此意。是兒臣貪知外面的世界,願效仿四哥十歲出宮歷練,學以致用,以報效父皇,為父皇分憂。”
少小男兒,一字一句體貼懇切,聽得楚昂心中多為不忍。鎏金壁畫下,楚昂板著雋朗的面龐,眼瞧著跟前清俊條長的兒子,便滿是憐愛地嘆道:“都是十歲,可你與老四當年不同,他那時的身量卻比你要寬展許多。你是中宮皇后留下的遺子,朕對你多有偏愛,這原本情理之中,不應成為你心中的負擔。你今時才十歲,老二、老三十五出宮建府,老七雖早但也過了十二,便再陪你父皇二年,等宮外府邸佈置妥當再出宮不遲。”
可宮外的府邸已經是眼下京城裡最最好的了,父皇剩著誰都沒捨得給,從前年開始就命人往裡添置和修繕,連大哥住的裕親王府都沒這麼氣派。
楚鄎本來想說就這樣已經很好,但斂了斂嗓子又吞了回去,雙手趴地一伏:“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這之後,那宮外的生活便成了他的祈盼。似遙遙無期卻又精確數算著時日,在他近千個心緒困亂掙扎的日子裡,殷切等待著一場離開和釋放。
也許本來就沒有真的想殺楚鄺,只不過是用來威懾一下殺雞儆猴罷。後來的楚昂便決定把老二關去京郊皇陵外頭一個荒舊的府邸裡,長期幽禁。
楚鄺是在二月初八從牢裡提出來的,陸梨沒有看見人,只聽說臉龐憔悴,魁梧的身軀看上去也瘦了不少,但眼睛還是亮的,死寂裡隱隱還斂著一抹不羈。
春綠在三天後被送去陪伴,同行的還有小喜子和兩個年老的嬤嬤與太監——喜娟依舊留在王府裡打理日常。請了旨意進宮來給張貴妃辭行,那時候的張貴妃病在床上,但心神已經安穩下來了。
張貴妃問她:“你二爺從此怕是難翻身了,從前本宮不愛見你,是因你不會來事,但那天御花園的露餡,原不怪你,露不露餡的太子都早已經做了佈置,你不應當因此自尋短見。今兒我就問你一句真心話,願不願意陪伴我的鄺兒,若是願意,你這便去陪他,今後一心一意無怨無悔;若是不願意,日後熬不住了或言語傷他、損他,你便把腹中骨肉去了,我即刻賞你出宮回鄉。”
春綠聽了撲通一聲跪下磕頭:“卑妾沒有怨言,願一生一世不求所得服侍泰慶王左右。唯只家鄉的母親和弟弟,還請娘娘能替我照拂!”
倒是個柔軟重情的好女子。張貴妃閉上眼睛感慨,示意鄭嬤嬤把收拾出來的一包體己交與了她。
過仁祥門的時候遇到了皇帝,十六七歲青春單薄,著一襲柳綠襖裙,身段兒也似弱柳扶枝,延頸秀項,肩若削成,屈膝卑微見禮,隱約荷潭舊人面。楚昂看一眼,淡漠掠了過去。並不想再有第二個像那樣的女子,命運因自己而太艱難。
出宮的時候順道拐來看陸梨,她還沒有見過陸梨和太子的孩子呢,帶來了兩條繡工精緻的小棉褲,滿目貪愛地看著楚忻說:“當初一輛馬車搖搖晃晃,把一群姑娘送進宮,你我每個人心裡都做著一個綺麗的夢。那時候以為這宮裡多少榮華,可進來了才知道,這榮華只與上人有關,與下人是無緣的。討梅得了這樣的結局,我雖同情,卻也知她咎由自取,說不出什麼。只是那天的事,是我自己對不起你。”
說的是上元夜前套陸梨出宮看花燈的話。
陸梨答她說:“沒有誰對不起誰,後宮從來就是這樣,誰能真正大義,不算計、不替自己謀劃的最終都難逃死路一條。只是各人的立場不同罷了,你要這樣說,那我也對不起你。”
又給了春綠兩包助孕安胎、養生解酒的藥茶,寬撫道:“二爺重情,你這樣的時刻陪著他,他這輩子無論如何,也都不會再怠慢你。有個孩子就是保命的盾牌,這些東西你拿去。”
春綠並沒有懷孕,那不過是楚鄒揪著張貴妃的痛點,還有他父皇心中某個久遠的愧欠,而設的一個局罷。這些年,他已經把他的父皇看透了。
楚鄒幫楚鄺,倒也並非是大義。老二這樣的角色,是不能流放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野老虎拘成一隻貓。讓他生兒育女、苦苦憋鬱,直到將他一身的銳氣,硬生生在柴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