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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婦人也陪著落淚道,你男人可真難得!我那死鬼,要不是我有了他的種,只要給他一罈酒喝一口煙抽他就能賣了我。怪不得你寧願餓死也不拿它典賣。

她默默地點點頭,越想越心傷。接著道,我相公娶我不久,我也生了個女孩子,你不知道他有多高興,給她取叫歸晴。你知道我相公為什麼要給我女兒取名叫歸晴?

婦人搖搖頭。

因為那女孩子的名字裡有一個晴字,相公一直希望老天爺能把她還回來。

珍晴斜倚在床頭就著燈火看書。看著看著,眼皮酸重,不覺放下書打起瞌睡。突然身上一陣發冷,有人輕輕推她。

連忙睜眼一看,是紫煙。

燈火自然是滅了的,都說鬼怕火光。黑暗中紫煙的臉蒼白清秀,似乎還帶著一抹感激的笑。她就站在床前伸手便可掐住珍晴脖子的地方。

珍晴吃了一驚,背上像爬著一條溼冷的蛇。今早剛祭拜過她,為什麼晚上就跟了過來?她不是很久沒有出現在夢裡了麼?難道她長久沒有出現在夢裡,並不是因為祭拜的緣故?

一個接一個問題像浪一樣打過來。珍晴的腦裡就像波濤起伏的海面,根本無法冷靜。

紫煙笑問,好久不見。笑裡帶著幾分顯見的靦腆。

十五珍晴驚恐地看著紫煙的一舉一動。如果紫煙不是鬼魂,她絕對會認為這是一個友好的表示,可是紫煙的的確確是一隻鬼,死得很慘的鬼。這隻鬼不止一次用它慘死的樣子把她推進那口幽黑深暗的井裡,井裡的水寒冷得像一根根的針扎進她的身體,扎進她的五內。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等待死亡。

這一切都發生在夢裡。

可是足以讓她深刻體會瀕臨死亡的恐懼。

珍晴不由自主地渾身發抖。突然,有個想法從腦中跳出:難道現在,她又在做夢了?

珍晴立即毫不猶豫地狠狠擰了自己一把,不期而至的疼痛令她倒抽一口涼氣。她驚恐地發現,這一次竟然不是夢。

紫煙說,這是我第三次來見你,也是最後一次,所以你真的不用再怕。

珍晴強自鎮定道,何止三次,五年來,你數十次地進到夢裡將我淹死,次次都叫我夜半驚醒。

紫煙無奈道,你誤會了。我只入你夢中一次罷了。應是你最先做有我的夢時。除了那一次,你可在醒時看見房中有水跡?

珍晴細細想過,確實沒有。

紫煙淺笑道,我是一個淹死鬼,又沒什麼道行能掩形變幻,走到哪裡都必定有水跡。我猜你以後所夢,恐怕皆因受驚過度。

珍晴聞言向地上看去,果然從門口蜿蜒進一列水跡,尤以紫煙駐足處為甚。珍晴對紫煙所說已有幾分相信,便問,一直不明白,上次你入我的夢,口口聲聲說是一番好意,卻又冷不丁將我推進井裡,究竟好意何在?

紫煙驚愕過後長嘆一聲道,似你這樣冰雪聰明的人竟然想不到。言語中半是無奈半是憐憫。

珍晴等了半晌不見有下文,便知她恐怕有難言之隱。所謂君子不強人所難,對方縱然是鬼,珍晴也不願相欺,轉而問別的,你為什麼又說是最後一次?

紫煙感激地笑答,其實我上次入你的夢,當真一時不忍,並不曾想過要從你這裡得到半點好處。不承望,你竟有心時時供我香火。見珍晴聽得茫然,便笑著解釋道,你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枉死鬼地府也不輕易收的。即便收入地府,因我們怨氣太重不能轉世投胎,但又不是生前大奸大惡,也用不著十八層地獄消業解孽,白白在地府哭冤吵鬧。所以那幫鬼差樂得省事,放我們在人間遊蕩,只要不妨害天命迴圈,待受幾年香火怨氣削減就可自行去地府報到。我因為慘死在這井裡,雖然家人將我屍首帶走,我的魂魄卻被困在此間。我想我爹孃兄嫂都是疼我的,必定年年都有祭拜,可嘆我一絲也受不著。本已死心就在這井裡困到嗯……說到這裡突然停頓,硬把吐到嘴邊的話兒又吞回去,支支吾吾地道,困下去。瞄了珍晴一眼,見珍晴正蹙著眉頭看她,慌忙低下頭才勉強擠出一句,真是多虧了你,來生,我給你做牛做馬。說完,倒頭就拜。

珍晴一時忘了面前的是鬼不是人,急步上前一把扶住,只覺像握到千年寒冰。忙不迭地撤開時,整隻手掌已經凍得又麻又痛,指間全是陰冷潮溼。珍晴心一沉,手上的寒氣衝白了臉,強笑道,如此說,你是要去地府報導,等著投胎轉世了?

紫煙點點頭。

這樣的好事,真要恭喜你了。

紫煙再度道謝完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