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可或缺的幕僚佔據了偏遠角落的一席之地。雙方介紹主要幕僚時,因為全場就我一個女官,陸元帥自然多看了我幾眼。陸帥這等在腥風血雨裡,廟堂江湖中數十年拼殺過來的人物,私覺得遠比蕭暄更有震懾力多了。那簡單幾眼就教我覺得背上扛了巨石,直不起腰來。
蕭暄雖然身份比他高,但是對他態度極其尊敬,酒盡兩杯,就已自稱晚輩,並且極委婉含蓄地將陸帥的功績一通歌頌讚美。我還頭一次發現蕭暄竟然如此能將虛偽噁心的官樣文章說得這麼聲情並茂誠摯動人貼切溫和找不出一絲不妥的地方來。若不是宋子敬外出辦事未歸,我真要懷疑是他寫的發言稿。
陸懷民這樣的軍人本身做派強硬,又兼基層出身,心裡或多或少是瞧不起蕭暄這樣憑藉出身佔據高位的年輕人。只是蕭暄那通馬屁拍得實在是太出色,陸帥原本還有幾分敷衍客套的臉也很快鬆懈下來,笑著敬酒回贊蕭暄如何年少有為義薄雲天等等。
主賓見歡,吾等陪客大鬆一口氣,才可以放開手腳吃喝。
蕭暄完全忘記了我之前告誡他的傷口還有點發炎酒要少喝的話,同陸帥兩人你來我往,很快兩大罈子就見了底。喝到興頭上,蕭暄親切地叫了陸帥一聲懷民兄,弄得我一時還以為在點我的名。
陸懷民的年紀都可以做蕭暄的爹了,所以也藉著借興笑著說,王爺啊,老夫愧受你這一個兄字,你可把我叫年輕了哦。
蕭暄忙說怎麼會,陸元帥這看著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也就而立之年的人嘛。
陸懷民其實很高興,不過還是謙虛到:“王爺說笑,老夫都快半百了。此生戎馬倥傯,鮮有敗績,也算慰懷。唯一遺憾,就是長子早夭,而立之年得一小女,現已十九,卻是心高氣傲百般挑剔,到現在還沒有人家。“
我才夾起來的肉丸子掉回了碗裡。
蕭暄的視線越過重重人海,投向我的方向。不過我沒看他。我看著碗裡的肉丸排骨,還有一大堆美味可口的飯菜,卻突然沒了胃口。
陸懷民可能真是喝高了,看不清蕭暄的臉色,繼續自賣自誇,說他那位芳名叫陸之穎的女兒可是詩書女紅刀槍棍法樣樣俱全,模樣標緻性情爽朗。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我也可以說給蕭暄聽。
他陸懷民以前聽令於蕭暄,那是因為蕭暄彼時還代表朝廷,陸懷民實際上聽的是朝廷的號令,他只有這一個選擇。如今世事變遷,蕭暄與當權趙黨分庭抗拒,趙黨在朝而蕭暄在野,陸懷民面前無數個選擇,聽不聽蕭暄的號令,就變成多選題中的一個選項了。
要怎麼讓他死心塌地交出最終決策權?
最最迅速便捷的,就是結親家。
的確,兩人不論身份容貌還是資質,都十分般配。而且我賭一兩銀子,這陸懷民肯定早就把兩人八字都找權威高人算過了。
蕭暄看我,我一臉無辜地看他。
人家要嫁女兒給你,又不是給我,看我做什麼?
早先喝下去的酒立刻變成醋。我低頭喝茶清口。
聽到蕭暄呵呵笑,帶著濃厚醉意的聲音在說:“陸帥真是捨得。小王功敗垂成都還沒定數,這就放心把千金嫁來,跟著我吃苦受怕。呵呵,陸帥有心,我還怕耽擱了陸小姐呢。”
“王爺這什麼話?能嫁你為妻,可是小女的福分。”陸懷民口齒含糊估計不醉也在裝醉。
兩個主人醉了,下面的賓客自然也非常識趣地跟著醉了。我本坐得偏,悄悄退了席。
桐兒和雲香正在房裡玩牌,見到我回來,立刻迎了上來。
雲香訊息一如既往地靈通,“姐,聽說陸元帥想把女兒嫁給王爺。”
我一邊換衣服,一邊說:“王爺也不是頭一次被人說親了。”
桐兒說:“聽說那陸小姐文武雙全,十五歲起上門求親的人就踏破門檻了。”
他們的確成功地激發了我微薄的危機感,但是我雖然心裡五味雜陳,卻缺乏動力。
我並不是對自己有信心,我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
人生中很多時候都不得不跟隨大環境,做個隨波逐流的泡沫。只要蕭暄一天是個封疆裂土之士,我們和他之間就橫著很多很多無法逾越的鴻溝。畢竟一個政治家,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要付出許多其他的東西的。
我喝了口茶,轉移了話題:“藥的事有訊息了嗎?”
桐兒搖頭:“老樣子,派出去的人還沒回話。”
雲香問:“王爺的毒不是都已經解了嗎?怎麼還要研製解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