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一說,眾人便都不由自主地去觀察秦彥雅的衣袖,果見那衣袖正微微地晃動著,與阿忍說的一般無二。
“受教了。”秦彥直立時說道,轉向秦素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心思縝密精明的五弟,秦素心甚喜之。
她回了秦彥直一笑,便轉向了地下跪著的貝錦,說道:“貝錦,你主子已經都認下了,我看你也老老實實地都說了罷,就把你之前說的那些再重複一遍,也就罷了。”
貝錦聞言渾身一顫,抬頭看向了秦素。
秦素淡笑地看著她,眸中沒有一點溫度。
貝錦的身子又顫了顫,懼怕地垂了下頭,旋即膝行著挪了個方向,面朝秦彥雅,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女郎恕罪。”她說道,語氣很是虛弱無力,“我本該一早尋死,以報女郎大恩。只是六娘子……來得突然,我全家都被下了無名毒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六娘子說過,我若想求一個速死,唯有早早說明一切,否則……”
她說到這裡像是沒了力氣,伏地喘了幾口氣,方才又繼續道:“否則我一家從上到下,皆要吃足了苦頭,方能斷氣。請女郎恕罪,非是我不想護著您,而是我已然護不住了。”語至最後,已然帶著了哭聲。
秦彥雅面色沉暗,眸中神采盡失,唯剩下滿眼的狠戾。
“就知道你不堪用。”她一字一頓地道,語聲冰寒:“果然是貪生怕死之輩,我當年救你阿母,真是白救了。”
此語一出,旁人未待如何,秦彥梨的臉已是白得沒有半分血色。
她惶惶地轉頭去看秦彥柏,然而,秦彥柏卻仍舊平視前方,不給她半點回應。
秦彥梨見狀不由身子輕顫,輕輕咬住唇瓣,兩道深淺適中的蛾眉微蹙著,將視線投向了伏地不起的貝錦,面露愁色。
貝錦此時正抬起頭,看向秦彥雅。
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貝錦臉色蠟黃,面板乾燥無光,嘴唇起皮,連頭髮也是枯黃枯黃的,就像是被人抽去了水分的花朵,失去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靈潤,看上去憔悴不堪。
秦彥雅陰著臉掃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想說便說,何必惺惺作態。”
此語雖極盡無情,然聽在貝錦耳中,卻讓她整張臉都煥發出了光彩。
“謝女郎。”她再度磕了一個頭,方才膝行著挪回了原處,面朝著太夫人的方向,叩首道:“太夫人、兩院夫人,罪奴貝錦在此請罪。”
秦素冷眼看著她,滿心皆是不耐煩。
秦彥雅這人果然麻煩,教出來的使女也是滿嘴廢話。
“快說,別耽擱時辰了。”鍾氏也忍不下去了,催促地道。
貝錦磕足了三個頭,這才滿頭虛汗地伏地道:“我阿母在四年前病重,看著已是撐不下去了,女郎不知怎麼便聽說了我家裡的事,便給了我五兩銀,叫我給阿母請醫問藥,終是救了阿母的命。女郎第一次交代我做事,則是在三年前的開春。從那時候起,女郎就經常吩咐我做事,這些吩咐有時候是女郎直接交代給我,有時候是我家人去松煙齋將女郎的字條帶回來。”
第585章 瀟瀟雨
被太夫人壓制了半天的林氏,此時見太夫人又在閉目養神,終是忍不住那滿心蠢蠢欲動的好奇,問道:“我剛才就想問了,你識字?”
貝錦回道:“回東院夫人的話,我識些字。當年分到蕉葉居後,大夫人和女郎慈悲,教我們這些使女都識了字。”
林氏便點頭咂嘴地道:“原來是這樣啊。嘖嘖,大夫人也真有閒功夫,還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真是沒的給自己招麻煩。”
太夫人驀地咳嗽了一聲,林氏嚇了一跳,連忙噤聲不語。
貝錦便又繼續道:“自從女郎救下我阿母之後,我便什麼都聽女郎的了。恰好那時候三娘子找上了我,經常給我些小錢小東西的,又說聽說我阿母身子不好,三娘子便給了我些錢,叫我去給阿母買藥。我便將這事情告訴了女郎,女郎說,三娘子精明厲害,三郎君也是個不甘寂寞之人,叫我一定要與他們多接近,又教我騙三娘子說,三娘子給的錢救了我阿母的命。我就問女郎為什麼要這樣做,女郎便笑著說,好多事情她不能自己出面,要藉著別人的手才能做,而三郎君與三娘子兩個,能為女郎做許多的事,所以我要與他們交好,且不能叫他們察覺我其實是女郎的人。女郎還說,三娘子這人最是多疑,如果我無緣無故地幫她的忙,她定然起疑,倒不如讓我欠她一個大人情,她往後用起我來也會放心。”